听了十几遍,这首儿歌在他这儿算是刻在脑子里了,能从前奏到尾声一秒不落全部回想起来。对局里的人下手?不会,那张便签条上写的是“第五个人质”,说明受害者范围已经被固定在人质里,否则完全可以写成“第五个死者”;对人质里的孩子下手?那为什么不早动手反而等到现在?带着小孩子跑路不是明智之举,孩子娇气又不听话,容易成为累赘,除非是有一定价值。
据他们所知,成为人质的孩子都不是富贵家庭,警方也没有接到赎金相关消息,因此对于庞刀子来说,绑走的孩子和其他人质的价值是同等的。如果只是想造成社会恐慌,一开始杀了不是更好?拿孩子开刀,不仅省时省力,还能让政府被这帮悍匪的残忍所震撼。
pty sat on the wall,矮胖子坐墙头;pty had l,矮胖子掉下来……
Couldn''t in .
无法再破蛋重圆。
易时怔了怔,脑中猛然撕开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
他眉头紧皱,忽然被人戳了戳胳膊,是宋苹站在身后。
“哎,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有低血糖?”宋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过去,“给,吃了休息一会儿。”
易时望着她手中的糖,思绪像是被一根火柴点燃,炸了开来。
公墓,孩子,糖果,单字碑……
身后是燃烧的火光,他伏在地上,被另一具躯体覆盖,挡住强力的冲击和热浪。他从温暖的臂弯里爬起来,看着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后背,瞬间惊慌失措,不停摇晃着那人的胳膊,求他睁开眼睛,一颗颗水珠落在落满尘土的狼狈脸颊上,是他的双眼在下雨。
脑中某根神经涨得疼痛,易时从宋苹身边错开,快步冲出办公室,用力甩上门。众人的视线全部被吸引,聚焦在微微晃动的木门上,宋苹呆呆愣愣,弄不懂为什么小哥哥忽然就暴走了。
易时冲到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水把脸埋进去。冰凉的自来水让他稍稍冷静,洗手间里点的檀香味道钻进鼻中,安抚体内躁动的血气。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静谧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哗哗流淌的水声。易时忽然解开衬衫纽扣,快速脱下半边衣袖,平常从不示人的整条右臂全部暴露在白森森的灯光下。
对面的镜子清晰倒映出整条胳膊的现状,从上臂到小臂遍布着一大片狰狞的疤痕,像是一只扭曲恶心的千足虫附着在瓷白肌肤上,尽管做过多次修复,可惜烧伤太过严重,竭尽全力也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就像是《pty》里的歌词,“Couldn''t in”,人类的身体亦是如此,遭到这种损坏,永远也无法修复。
据养父母所说,伤疤是源于一场火灾,易时从未在意,直到那莫名其妙的血腥画面闪过,他才想要深究:是什么引起的火灾?那样的火光不像是普通的燃烧物造成,还有腾起的蘑菇云和空气里的涩味,都能证明是化学物质燃爆造成的后果。
易时的鼻头动了动,仿佛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等等。
易时手撑着盥洗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紧皱起。
All the king''s horse ……And all the king''s men……国王的人和马……
他垂下眼眸,这次只思索三秒,迅速穿上衬衫,边扣纽扣边大步跨出洗手间。在回到大办公室之前,特地去了一趟监控室,把那个女人送监控的视频反复回放四五遍,渐渐恍然大悟。
易时出去已经一刻钟,一直没回来,宋苹频频往门外瞧,张锐敲着图表,酸溜溜道:“别看了,你关心他他都不领情呢,一头热什么劲儿。”
“我总觉得他不像看上去那么怪。”
张锐倒吸一口凉气,也是佩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女人。易时还不够怪的?这几天他可都打听过了,南宜的同事出任务就怕和他分在一组,从不按套路出牌,想到什么做什么,招呼都不打。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哪怕每次易时的判断都是对的,对策都是正确的,也让他们不敢恭维,巴不得和这尊佛保持距离。
“宋苹,你看看你,见到帅哥就忘记准则了,能不能客观看待问题?易时他明明……”
“他来了!”宋苹忽然扯住张锐的胳膊,张锐回头,果真看见易时走进来,和出去时相比衣衫有些凌乱,发梢潮湿,脸色阴冷,越发寒气逼人。
“和暗藏的寓意没有关系,是一种方式。”易时站定之后,沉沉开口,“他会让第五个人质从楼上跳下来,人质不会有机会落到地面,半空中炸/药就会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