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沉默两秒,然后李蕴闷声道,“......你家楼下。”
“啊?”应渐冬微微诧异,“你怎么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下班之后,就直接来参加聚会了.......那你要不然等一会,我现在开车回去?”
“不用了,你发个座标给我,我直接过去吧。”李蕴有些不耐烦,“等人太麻烦了。”
一句话,堵得应渐冬哑口无言。
最后,他只能发座标给李蕴,然后默默地走出电梯,进了会场。
他以为来参加系聚会的,只有一部分同学,可一进会场,他就被乌泱泱的人群吓到了。
灯光璀璨的大厅里,四处都站满了穿着礼服的人,就连角落里都被填满了。
琳琅满目的精緻糕点,流动服务生,还有香檳塔.......
这一切,都让他有些胆怯。
儘管已经过去十年,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他还是觉得紧张不已。
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小片刻,直到林岩挥手,叫了一声“渐冬”,走过来把他拉到人群中央,他才灵魂回壳。
“天呐,真的是你呀,渐冬!”
“好久不见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啊?怎么也不联系老同学了,我们可是想死你了!”
眾人纷纷挤过来,和他一一拥抱,热情的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起初他是有点怕的,怕大家提到当年的“录影带丑闻”,然后问他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
但聊了一会之后,他才发现,其实是自己多疑了。大家都在说子女爱人的事,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竟然都对过去缄口不提,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定是林岩的功劳。
应渐冬转过头,对林岩感激一笑,对方也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一般,害羞地挠了挠头,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还用口型对他说,“加油”。
他有点喜欢上这种友好的氛围了。
渐渐地,大家熟了之后,就开始彼此开玩笑,还说要玩个通宵。
林岩搂着应渐冬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还打赌说谁先接到老婆的电话,谁就不是英雄好汉。
大家都爱面子,自然逞英雄似的,答应了这个赌局。
玩的正开心,一道女声却突然自身后响起,打断了热闹场面:“哟,我说这是谁呀,竟然背影这么陌生——原来是应学长。”
.......柯瑞雪?
应渐冬一下子僵直了身体。
——柯瑞雪他并不陌生,当年在a市,他还没接受学长追求的时候,柯瑞雪就仗着自己是校董千金的身份,处处宣扬她看上了学长,还说谁要是敢追学长,就是和她作对,勾引她的男人,不得好死。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大家心知肚明,自然也不去招惹她。
只是偏偏学长在追他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柯瑞雪耳朵里。
后来他被围堵,被关在教室,被陷害抄袭同学论文,都是这个女人一手所为。
她处处刁难,他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对方是个小姑娘,年轻了点,做出些坏事也值得被原谅。
但后来的录影带事件,也是她找人做的。视频一流出,再加上她的“大肆宣扬”,真相自然就成了他勾引学长上床,企图借机上位。
当时流言四起,大家又不知真相,所以都对他指指点点,有的人甚至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堵住他,向他泼油漆和那些垃圾。
那段时光,可谓是应渐冬最难忘的记忆。
每天一睁眼睛就被人骂,闭上眼睛,那骂声还在耳边回荡不去。这痛苦的一切,都是拜柯瑞雪所赐,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被逼的离开a市,甚至连原来的朋友都不敢联系。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人总会长大,他也不信在这大庭广眾之下,她还能对他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来。
于是应渐冬吸了口气,转身淡笑道:“柯学妹。”
十年不见,柯瑞雪还是当年那副样子,只不过气焰收敛了一点,看起来没那么可恶了。
她拿着香檳,轻轻碰了应渐冬的杯子一下,笑着说:“应学长真是稀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了呢。”
应渐冬还没开口,就又听她道,“毕竟出了那样丢人的事,躲着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再露面呢,你说是吧?”
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压根就是宣战。
眾人默默地退后两步,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林岩见状,急忙拿了杯香檳,挡在应渐冬前面,企图圆场:“哎哟,柯学妹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这两年在纽西兰发展的不错,怎么也没把你男朋友带来啊,大家可是一直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俘获柯学妹的心呢。”
林岩本是好意,可提起男人这茬,柯瑞雪却微微变了脸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竟然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听说她老公是她爸爸的一个朋友,因为她家破產了,所以才答应以联姻为藉口,帮她家渡过难关。对方可是都五十多岁了,是个秃顶老头子呢。”
这话一出,柯瑞雪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咬牙笑着,握着香檳的手,却血管暴起,像是强忍着怒意。
大家都沉默了。
柯瑞雪却放下香檳,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应学长,你应该也听见了,我过得并不如意。”
应渐冬看着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对方却眼神一变,突然就阴狠道:“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年如果不是你和我抢学长,我迫不得已才找人搞坏你的名声,也不至于被对方抓住把柄,威胁我每个月给他五十万封口费!如果不是你,这件事也不至于被我爸发现,然后把我送到纽西兰去嫁给那个糟老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像是发疯似的,每靠近应渐冬一步,就一阵大吼大叫。
人群中一个眼见的,突然喊了一声“小心”,但应渐冬还没反映过,就见对方将一个玻璃瓶打开了,暂态,刺鼻的硫酸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吓得眾人立刻逃窜开了。
“都是你都是你!——”柯瑞雪表情扭曲着逼近应渐冬,完全没了理智,“我要毁了你,我今天就要毁了你!——”
她举起硫酸,就要衝应渐冬泼过去!——
那一瞬间,应渐冬简直都灵魂出窍了。他狠狠地掐抽筋的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毁容,但背后却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拼劲全力地拉了他一把。
下一秒,他就听见柯瑞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像是被硫酸灼烧到了皮肤。
再睁开眼睛,李蕴不知何时,将他挡在了身后。
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直到眼泪“啪嗒”一声砸下,他才惊醒似的,猛地喊了一声,“李蕴!——”
那声音太惨痛,可是很快,就被林岩的声音盖了下去:“快,周梅,你们几个快点报警!兰姐,你打119,快点,这里有人受伤了!渐冬,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啊?我看刚才你朋友砸中了柯瑞雪手里的硫酸,你们又站的远,好像就伤到她自己了......老天爷,真是万幸啊.......”
应渐冬早已听不进别人说什么,他泪流满面地拽着李蕴的衣服,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傻吗。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万一你没有砸中那个瓶子呢。
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傻。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傻了...........
他不停地流泪,五官剧烈的抽动着,整个身体都在颤。
而李蕴却缓缓地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然后有气无力地笑着单手将他搂在怀里,似是玩笑话一样,小声对他说:“你瞧,应叔叔,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应渐冬终于憋不住了。
他一边失声痛哭,一边搂紧李蕴的腰,责怪一般捶打他,骂他混蛋。
而这混乱场面,很快就被终结了。
——因为员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