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大摇大摆地闯进她家,坐在她刚打扫干净的布制沙发上,甚至嫌弃她新换的沙发垫。
“你家开动物园的?”霍辞试图在一堆猫里落脚。
“关你什么事。”
褚雾雾着急换衣服,留着霍辞一人在客厅里乱转。她明天早上要去学校报道,实在没空和他浪费时间。
洗完澡出来,她以为霍辞走了,没想到人还在,正翻着她的书。
她十分费解,“请问你在?”āIzℎāsℎù.cом(aizhanshu.com)
霍辞记起此行目的,“为什么删我?”
他抬抬眼,注意到她换了一身轻薄的白色睡衣,粉色的干发帽包裹着头,身上的香皂气味若有若无钻进鼻腔。鼻子痒痒的。
“为什么不能删。”褚雾雾反问他,“不可以?”
她想不通这少爷为什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出现,原来只是不能忍受别人删他。
现在再看着他时,褚雾雾只觉得他和新闻里的形象完全是不同的,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宠惯小孩。
霍辞深吸一口气,表情渐渐僵硬。他站了起来,高出她一个头。
褚雾雾刚运动释放完,感觉自己战斗力爆棚,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地盘,于是和他斗了几句嘴。
霍辞也没让着她,幽幽道,“谁能和你比呢,褚同学,是谁先靠近我的?”
“到底为什么要靠近我?”
褚雾雾噎住了。她接近他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他回消息很慢,白天发的消息经常到半夜才回复。不过见面后发展这么迅速是她没想到的。
她憋了半天,说,“我撩的人多了,你最容易上钩。”
霍辞静默良久,轻哼了声,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目光冷冷清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比在自己家还自在,随便捞了只顺眼的梨花猫,随手取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翻看,书名叫《灿烂千阳》。
褚雾雾做不到这么悠闲,她上前两步想同他理论。
可就在霍辞转身的刹那,他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
她以为小天回来了。小天没有剃头发时,他们有一样的后脑勺。
她总是无时无刻地想起小天,然后一遍遍地接受永远失去他的现实。
她跌跌撞撞跑回房间,绝不能站在那失控。
霍辞从踏进门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离开,他不太清楚自己不肯离开的具体原因,同样,也找不到闯入她房间的理由。
直到一道微弱的哭泣声从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
迟疑片刻,他走近卧室,在门外问了好几声,没有回应。
霍辞毫不犹豫踹开了门。
褚雾雾正坐在地上,躯体柔弱地依靠在床边,头埋藏在怀里紧搂的枕头里,薄肩难以自制地抽搐。她在哭。
“身体不舒服?”霍辞果断将她抱到床上,轻轻脱掉她头上的干发帽,湿润的头发显露出来,“头痛,还是肚子痛?是不是着凉了。”他探了探她的额头。
褚雾雾记得,那天是大一下学期的第二周,一个普通的星期六。
因为段天天腿又疼了,这是个很不好的信号。她陪他去医院复查,住院一周后,检查结果是他癌症的复发。
“小雾,”她永远忘不了,段天天第一时间安慰她,“对不起啊。”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充满了抱歉和怜悯,“我又让你担心了。”
褚雾雾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眼前的人,耳鸣声也让她听不清外来的声音。
她只知道,有个人在握着她的手,擦拭她的泪。她也知道,那个人不是段天天。
霍辞隐约意识到,褚雾雾大概是为一个已经离去的人而痛苦,可他无法切身体会,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知道“节哀顺变”诸如此类的话此时在她身上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陷入了手足无措的拘束。
霍辞注意到褚雾雾未干的头发,在空旷的只剩一张床的卧室里找到了吹风筒,“帮你吹吹头发。”
大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叁个小时。
霍辞半跪在地上,他抱着褚雾雾,一具源源不断流眼泪的躯壳。幸好,幸好她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哭声渐渐停止了。
他从未如此期待与享受此刻的安静。
霍辞用温毛巾擦干褚雾雾最后的两行泪,目光静静注视着她,“好些了?”
褚雾雾双眼浑浊,身体也很累,体内的水分仿佛流干了般,用力也发不出声音。一杯水适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