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和式房,就发现奶奶为我留了一小盏夜灯,柔和的黄光从日式纸灯笼里透出,照亮了老人苍老的脸庞,她睡在接近床缘附近,留了三分之二的空位给我。
「奶奶,你以为我多大隻啊……」我喃喃说。
她翻过身子,轻轻囈语着,一头银白发丝被灯光染成金黄色。
我躺到她身旁,感受着一股熟悉的暖意;渐渐的,睡意佔据了脑袋,睏倦地眨眨眼后,很快就跌入了梦乡。
又回到了那辆地狱般的游览车上,自从意外过后,每夜便反覆做着同样背景的梦境;但不管重复了几次,那恐惧的程度依旧丝毫未减。
刺耳的歌声铺天盖地袭来,我反射性掩住耳朵,看向一旁,吴妤馨正撕心裂肺唱着《童话》。
「妤馨没唱过癮是不会收手的。」前座的佩妮转过来,手拿着一包弯弯脆果,「诺,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答话,第n次接过那包零食,同时在心里默默倒数……
五、四、三、二、一
车子进入隧道,窗外景色换成一片漆黑,天花板上的灯亮起,所有声音悄然而止。
我知道下一秒吴妤馨会转过那血淋淋的身子,满口咆哮朝我扑过来。
闭上眼,准备好迎接她的攻击,但是分秒过去了,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困惑极了,一成不变的梦境竟然在今晚產生了变化,慢慢睁开眼,还来不及细想故中原因,一张怀念的脸孔就出现在眼前。
「曦你干麻?眼睛闭成这样是真的在睡觉吗?」女孩一脸好笑望着我,丝滑的嗓音一落就立刻引出我的泪水。
吴妤馨竟然以完好无缺的样子现身,身上没有半滴血跡,制服甚至没有一丝皱褶,一头俐落短发挑染了几缕粉红、罕见乖顺地服贴在耳边;她依然美丽如昔,粉嫩的脸庞点缀着淡淡雀斑,长长睫毛像羽毛似的搧呀搧,表情跟往常一样有够不正经。
我注意到她戴着一对韩国烧酒瓶造型的耳环,那是不久前我送的,她则是送了我一条手鍊;我们互相赠礼的原因是为了庆祝彼此第17年单身。
「你…你今天怎么不勒我了?」我下意识摸摸脖子。
「讲什么啊?你睡昏头了吗?」她大笑,又补上一句,「虽然我很多次都差点想勒死你啦!」
她伸手作势要掐我,最后那双咸猪手落到我胸部上狠捏了一下。
「你又来了!跟你说过了这样很痛!」我大叫,抱起胸瞪她。
「来啊,换你来抓我的。」那无耻的女人挺起自己傲人的巨峰,态度超级嚣张。
谁想碰啊?
我巴了她一掌作为替代,难为情地环顾四周,发现全车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人,连手上的那包弯弯脆果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其他人呢?」我疑惑地问。
「不知道,都下车尿尿了吧?」吴妤馨蛮不在乎地说,正专注在头发上的分岔。
「白痴,我们才刚进雪隧耶,哪来的休息站?」我翻翻白眼。
「随便啦!一想到高中唯一一次毕旅只去宜兰,我就一肚子火。」
「吴小姐,你到底要抱怨几次?拜託别再唸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