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职不用上战场,便也不纠了。
总体来说,是个好儿郎。
崔安两家极满意。
“我那时只想着选个合适的,不辱没崔家人……”薛琅摩挲着掌心的铜牌,喃喃道,“兄弟结拜都讲求投契,一辈子的姻缘自是要求更甚。我万般盘算,却独独忽略了她,她如今怪我,是应该的。”
外头起了一点动静,安四郎掀开帘子,但见伽蓝公主从嘉柔的那间厢房里出来,站在檐下打了个肆意的哈欠。
龟兹儿女也大多难自择姻缘,然这位蛮横的公主却夺得了此中自由。
后头跟来的王怀安与魏七郎未曾进屋,尚在风中等待。
安四郎道:“阿柔如今在气头上,你等在此处怕是无用……”
远方长庚星已在天边徘徊,黎明将至。薛琅道:“她同七郎的亲事,我会往长安魏家去信,商议退亲事。便有得罪崔家之处,只等我日后回长安,亲自上门赔罪。”
安四郎心知已到了这般地步,这亲事不退也得退了,方点一点头,“我也会往崔家去信……”
薛琅抬手抱拳,出了房门,两步到了东厢檐下,立刻引得公主的豪奴持刀涌过来。
他并不闯入,只在窗边低声道:“你好生歇息,我后日再来看你。”
他明知她不会回应,却仍在窗外等了几等,方才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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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以为这一夜她要睡不着,却未料到睡下后反比哪日都死。待一睁眼,过了午时,赵勇行刑之时早已错过,这会儿怕已被抬回客栈治伤了。
她洗漱过出了房门,便遇上一直在等待她的安四郎。
安四郎看着她尚有些红肿的眼皮,宽慰她道:“昨日我已同薛将军商议好,解了你同魏家的亲事。待崔魏两家收到信,便会着手办此事。”
她闻言,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声道:“谢主隆恩。”
他看她还知道阴阳怪气,方放了些心,又道:“你阿娘当年嫁给姐夫,他先是驻扎在京郊,每月能回府的日子屈指可数;后来又到了龟兹,五年里只回去过两回;再后来,他人都没了。你阿娘嫁给他这些年,同他真正在一处,加起来不知可有一百日。我明白你不愿旁人插手你的姻缘,可是你同薛琅之间,望你三思。崔安两家所有人,对你最大的期盼,便是你能拥有最最平常的安乐。希望有一人,能长长久久地陪伴你,而不是行在半路,只留下你一人。”
她垂首看着靴尖几个泥点,道:“儿三思得很,儿同他再无可能。”
她踱出了偏院,便见白三郎迎面而来,“夫子,听闻昨日半夜,你同薛将军吵了架?”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她明白,白三郎这是操心他的巴尔佳来了。
未成想白三郎倒是真心实意站在她这头,愤愤然:“薛将军真真是不识好歹,有这般好的夫子冲破世俗同他一处,他竟如此不珍惜。哼,下回见他,徒儿必要怒瞪他一眼,给夫子出气!”
虽然怒瞪薛琅一眼,并不能让薛琅少块肉。然而嘉柔听他如此说,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她这徒儿,没白教。
白三郎说完过场话,才暗戳戳进入正题:“夫子,你同将军吵归吵,还是会继续恩爱……的吧?”
嘉柔先怒瞪了他一眼。
他便怏怏道:“那夫子要同巴尔佳结拜的事……”
“该是不成了。”她喃喃道。
她同薛琅绝不可能再有瓜葛,她蹭不上薛琅的权势,作为一个普通夫子,她这条大腿对巴尔佳也就没有任何用。
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
“我同七公主早已说好,由她同巴尔佳当手帕交,改日会请巴尔佳进宫中游玩。”
“真的?”白三郎顿时喜滋滋。
她回首往西厢房看去,白日的七公主自然不在这个院落的,也不知是不是又满龟兹的去堵戒荤和尚,“待公主前来,此事你一问便知。”
这一日她再未进城,只继续同白三郎上课,将《去长安千万莫得罪的十大恶人》讲完结,方道:“到今日,我能教你的,全都教完了。你学的极好,为师有你这个徒儿,很是欣慰。”
白三郎不妨自己出师这般快,只得到这般高的评价,心中很是得意,不免谦虚问道:“后头还要习学什么?”
“不需习学,寻个乐子庆祝一番。”
白三郎看她神情自若,显然已想到了何种乐子。
她果然探头过去,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他微微一愣,忙看着她那张过于秀气的脸,探问道:“夫子不担心毁容?”
她摇了摇头,“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按我说的去办。”
白三郎当即喜滋滋离去,一直到了第二日曦微之时,他方披星戴月回来,“叩叩”敲响了她的窗棂。
“夫子,成了,咱们先去楼兰。”
“驾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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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楼兰王城早已宵禁,只一处帐子里灯火通明。
楼兰王族的富贵儿郎们齐聚在这间简陋帐子里,正为了输输赢赢而斗得满面红光。
两张并起的桌案上,白三郎在一边守着一堆金银细软,嘉柔一脚踩在胡床上,一臂高扬,手中骰盅晃动不息,一双眼眸一瞬不瞬逼视着面前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