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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龟兹城门刚开的那个清晨,王侍郎一身明光甲,骑在马上,带领两百多兵士踏上东去长安的路。
彼时天上的星斗尚未退却,崔家五娘正在赵勇的客栈里呼呼大睡,短暂地梦见她阿娘。
阿娘手持鸡毛掸子给了她一顿爆揍,她虽然被打得吱哇鬼叫,却犹觉着这是一个美梦。
待醒来后,怅惘了一阵,便掰着指头数她何时能内火外火都降下,如此也好再去寻薛琅,谈一谈歃血为盟、结为义兄弟之事。
有个当大都护的义兄,七公主纵然还惦记着她,行事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吧。
塞杏儿就算了,牙根实在受不住。
她在客栈里等待的几日,都护府却每日都有龟兹王族上门。
今日是某亲王孙儿满月,差人来派请柬。前来的仆从很是英俊。
明日是某亲王的儿郎画了一副画,亲王认为可堪鉴赏,差人来派请柬。
前来的仆从很是强健。
后日是某亲王的女儿要定亲,差人来派请柬。
前来的仆从既英俊又强健。
只薛都护十分忙碌,并无精力接见。这些个或英俊、或强健、或英俊又强健的仆从只见着了方脸王怀安。
每人将王怀安极细致地打量一番,留下请柬,各自去了。
渐渐的,街角河畔树梢子上便传出来些隐隐约约的消息,说的是都护府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像是暗地里中意同人断袖。
又是新的一日,这日有些落雨,又有人求见。
此番来的是龟兹王的人,也不是派什么请柬,而是仲夏渐来,瓜果渐熟,不拘什么蒲桃、殷桃、桃子,都各摘了满一筐,筐边簪着新摘下来的玉兰花,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果子各有不同,送果子的仆从们却有个统一的特征。
下颌极方。
似城墙拐角一般标准。
带着仆从前来的是龟兹的叶护,放在大盛便似宰相一般的高官。
薛琅今日偷得一点闲,正巧能接见。
叶护咋咋呼呼指派仆从们:“每样都备些在盘中,呈给将军先尝尝。”
一位眼眸深邃、胸肌高隆、下颌方挺的男仆踩着小碎步上前,翘着一对兰花指将一盘紫莹莹的蒲桃献上去。
许是那小碎步踩得实在太小,仆从左脚踩到右脚,成功将自己一绊,口中嘤咛一声娇呼,直挺挺往薛琅怀中跌去。
在跌下之前,还不忘了投去一抹娇笑……
作者有话说:
白大郎:哇,我的谋划终于开始啦。
王怀安:与我何干?
第34章
“断袖?”崔嘉柔嘴里的一口蜜桃险些喷出去, 撂下手里的话本子,“薛琅,同谁?”
赵卿儿才同继母曹氏一起外出取了粗麻绢布回来, 正一边量尺寸好为客房缝制新的床单, 一边道:“听闻是,都护府里一个方脸的将士。”
说到此时,赵卿儿停了手中的尺,低声道:“论脸方, 整个都护府里, 还有谁能比得过王近卫!”
嘉柔瞠目结舌。
这几日她的假上火虽消停了, 可眼皮上的一片青紫还未全然褪干净, 且为了避免被那七公主的人缠上,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万万没想到, 与红尘俗世隔断了几日, 薛琅竟就断袖了!
若传出是与她断袖, 她还能理解为谣言。毕竟她曾在白大郎处提及过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从乡间传到城中, 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怎地传的是王怀安 ?
“你没听错吧?”
赵卿儿迟疑了两息, 又有些不确定:“都护府门前, 这几日多了好多方脸郎君不停转悠, 若非已确定了薛将军的喜好, 又怎会那般执着?”
嘉柔彻底坐不住了,顾不上赵卿儿还忙着, 当即戴上斗笠, 拽着她出了客栈, 直奔都护府门口。
临近晌午的龟兹城被一团火云笼罩,从天到地都被烘烤着。
巍峨的昆仑山矗立在遥远的天边,其中仙女峰上的终年积雪仿佛只是一道传说,明明肉眼可见,却给这座西域明珠带不来任何一丝凉意。
城已空了半座。
能看见的几处当街卖炊饼、水果的商贩蹲在墙根打瞌睡。
停在树荫底下等着拉客的牛车或骡车没了买卖,车把式给牛或骡喂过水,干脆躺进车棚里躲凉。
原本日日在街角拉琴起舞的舞姬与乐师干脆连人影都不见。
也因此,那些在都护府各门前人影密集、徘徊不去的郎君们,便分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