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稚同他说话,未语三分笑,她那双桃花眸子总是神采奕奕,里面似有璀璨星空。
此时她浅浅笑着,唇边一点若隐若现的梨涡,衬得她倒是比之前要更年轻活泼几分。
人一但过得舒心,便会由内而外显得分外轻松。
沈轻稚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瞥了他一眼,好笑地道:“陛下,每旬都有平安脉呢,太医们再不济,滑脉还是瞧得出来的,再说我的脉案陛下每次都要亲自看过,如何能有假?”
这倒是了,萧成煜倒是不觉得如何沮丧,反而有些安心。
边关战事不定,他不知自己是否要御驾亲征,若是他离开京城,留下她一人怀着孩子,他是不放心的。
孩子若是这时候来,总归不如等他凯旋来得好,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想陪伴她和孩子每一个时刻。
这些话萧成煜自不会说给沈轻稚听,沈轻稚也只是同他玩笑几句,夫妻一人都没往心里去。
待得用完了晚膳,便一起去了书房,沈轻稚处理今日的宫务,萧成煜批改奏折,一时间相安无事,书房里格外安静。
自从萧成煜开始改革邸报、折子和政令,在狠忙了三个月后,如今已经卓有成效,最显而易见的是,各司部衙门的堂官有更多时间处理政务,文渊阁的阁臣们也能仔细审核来往邸报,而萧成煜批改奏折的时间大大缩短,有更多的时间接见臣公、商议国事甚至读书写字。
这些变化潜移默化之间,已经在朝堂上席卷开来,即便再不愿改革的老学究,也不敢惹怒一下便杀光了蒋氏满门的年轻帝王。
萧成煜这一次的改革便自然而然推行了下去。
故而当沈轻稚处理完宫室,对完了宫中各司账目,萧成煜也忙完了今日政事,正放下朱笔。
沈轻稚回头看了看,见他面色平静,便知道近来没什么大事。
“陛下忙完了?那就早些安置吧?”
萧成煜点头笑了笑,夫妻两个便沐浴更衣,早早躺在了床榻上。
每到这时,帝后一人就会说些悄悄话。
萧成煜会跟她讲近来听到的京中新闻,沈轻稚也会讲一讲郡王和公主的学业,太妃们的生活等,两个人如此说一会儿,大抵就困顿了。
要么缠绵一番,要么相拥而眠,总归日子都是这么过,幸福的人生都是一样的。
今日却有些不同。
萧成煜给沈轻稚讲的是宗室里的一桩新闻。
“早年敬王有个儿子,后来只封了个轻车都尉,如今正领着空衔,在家无所事事。”
“若是他老老实实,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可他偏招猫逗狗,听闻他瞧上了自家管家的妻子,非要纳为小妾,那管家胆小,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回家求妻子,可管家妻子却不肯,当晚便把剪子藏在怀里,被送到主院之后直接划破了那人的胳膊。”
萧成煜简直要气笑了:“他居然还敢告官。”
萧成煜最烦这些宗亲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大楚行至今日将近一百五十载,宗亲旁支实在太多,如今算来甚至都不算是皇亲国戚,但毕竟也姓萧,一但干了坏事,丢的就是宗室的脸面。
萧成煜最烦的就是这些破事,往常都丢给哲亲王管,无奈哲亲王最近有些伤寒,不能处置宗事,而礼亲王也不太妥帖,一直在养病。
肃亲王在南方筹备粮草,
端亲王游手好闲不务正事,难得近来有了兴趣,在乐司组织收集乐谱,这种宗事也更不能给他办了。
于是这么一桩小案子,就放到了萧成煜的案头。
他不太耐烦,就念叨给了沈轻稚听,若是以往,沈轻稚必定要先宽慰两句,同他一起商议处置方法,但今日沈轻稚一听完这话,一巴掌便拍在了萧成煜的腿上。
只听“啪”的一声,萧成煜差点没被她拍得坐起来,沈轻稚倒是已经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看着萧成煜。
“这种欺男霸女的祸害,陛下可千万不能放过!还有那个管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要责罚。”
萧成煜:“……”
萧成煜很少见沈轻稚生气,她即便是生气,也都是笑眯眯的,从不会把生气摆在脸上。
萧成煜同她老夫老妻,可最能体会她的笑里藏刀,故而今日见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倒是把萧成煜惊到了。
“那位娘子没事,人也好好的,京兆尹是个明白人,只是暂时把人带回府衙,没有关押。”
萧成煜握住沈轻稚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怎么就把你气成这样了?”
沈轻稚听了这话,心里那股邪气忽然就散了。
她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向萧成煜,问:“我刚才做了什么?”
萧成煜沉默片刻,没说他把自己大腿都要拍青了,只说:“你是替那娘子打抱不平。”
沈轻稚点点头,她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便跟着萧成煜重新躺到软枕上。
“大抵很是春躁,我这几日老是发脾气。”
沈轻稚道:“这是怎么了?”
萧成煜不由笑了:“发脾气就发脾气,只要你别把自己气着便是了,再说你那算什么脾气呢,跟猫儿挠人似的,一点都不吓人。”
沈轻稚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然后便翻过身,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咱们睡吧。”
萧成煜笑道:“好,睡吧。”
日子就在皇后娘娘隔三差五的小脾气里匆匆流逝。
这几日里皇帝陛下挨了三次打,诚郡王被罚写了三次昨夜,柔佳公主被扣了两个布偶,宫里人人自危,除了太后娘娘谁都不敢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