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悦跟着红芹姑姑学了好几年的字,虽不说文采斐然,如今也能简单写一封长信了。
沈轻稚从春景苑去了毓庆宫时,曾同付思悦商量过以后去处,若是沈轻稚想同太后要人,太后也不会不给,不过两人都不觉得这是好时机。
付思悦当时便道:“你身边有了戚小秋,小秋聪明伶俐,在宫中又有关系,背靠尚宫局,她是你身边最好的人选,我若是去了,那以她为先还是以我为先?宫里若是不能统一行事,是要出乱子的。”
她说得很是在理,这些年在红芹身边也越发清醒聪慧。
沈轻稚道:“红芹姑姑是个好上峰,跟着她定有好前程,其实我想,以后……”
沈轻稚许多话都没说,但付思悦也懂了。
她眉头舒展,脸上有着对未来的向往:“我先跟着红芹姑姑侍奉娘娘,待得以后,自要去尚宫局,等我进了尚宫局,咱们一外一内,看谁还敢小瞧。”
沈轻稚现在还记得当时付思悦神采飞扬的眉眼。
她徐徐展开信笺,脸上笑意浓厚。
“阿彩,见字如晤。玉泉山庄一切都好,此处山水清透,惠风和畅,很是养人。娘娘离宫,红芹姑姑便领着我一起跟来,如今我已是大宫女,也能侍奉在娘娘身边。”
“这封信是托多公公送回,付了他一两银子做报酬,记得以后加倍还我,”沈轻稚一边看一边笑,“红芹姑姑也很想你,同娘娘说过好几次,娘娘精神好的时候,也很惦念你。”
这就是跟对了上峰的好处。
沈轻稚是被红芹带出来的,如今即便她不在宫中,也能时常在太后跟前提起自己,续上这段缘分。
太后离宫一去便是半年,这半年里变数颇多,世间也从无十全十美的事,所有感情也都需要费心去维护。
自然,同付思悦青梅相伴的缘分是不需要心思的。
付思悦最后写:“娘娘身体已经大好,不会有大碍,你放心便是,我也很好,只盼你更好。”
沈轻稚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最后把它紧紧压在怀中。
原来做大夏贵妃的时候,她满门抄斩,再无一个亲人。现在成了大楚的昭仪,她依旧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只有付思悦,是她从入宫来就认识的同乡,是她的朋友。
沈轻稚曾经失去过所有,甚至失去过性命,所以对如今能得到的一切她都加倍珍惜。
日子好好过,饭食好好吃,才不辜负这一段天赐的韶华。
沈轻稚笑眯眯对戚小秋说:“取来笔墨,我也给付大宫女回一封信。”
此刻的乾元殿中,萧成煜翻开了一册书。
这是一本名录,名录上似乎记录了一个人的过往来历。
年九福侧着身悄悄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荣恩堂,赡养孤儿,教藤编、缝补、扫洗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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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九福只悄悄看了一眼,心肝就抖了抖,不敢再看了。
但萧成煜却面色如常,他把这本名录仔细又翻了一遍,才放回桌上:“收起来吧。”
年九福声音都听不见了:“诺。”
萧成煜抬头扫他一眼,脸上倒是有些笑意。
“慌什么,”他道,“这都是小事。”
年九福忙抹了一把脸:“是,陛下说的是。”
萧成煜便打开折盒,处理政事去了。
另一边,沈轻稚中午叫了热锅子。
这会儿虽还是秋日,但蒙地和东安围场的小羔羊已经送抵京中,御膳房的李善食可会做人,先来问沈轻稚喜不喜吃羊肉。
沈轻稚自是喜吃羊肉的,听到有新鲜羊肉不由有些意动,中午便叫了锅子。
蒙地的羊肉又嫩又香,放入锅中一点都没有膻味,反而有一种浓郁的奶香味。
陪着盛京最出名的二八酱,加了辣椒油和香菜,沈轻稚中午险些吃撑。
待她用完午膳,还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刻,这才去午歇。
昨夜里沈轻稚睡得少,中午便有些懒怠,一直睡了一个时辰才幽幽转醒,这才觉得歇了过来。
待她洗漱更衣,坐在抱厦前的藤椅上跟迎红学做笔筒的时候,简义公公笑眯眯来到了景玉宫。
他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八名小黄门,每个人手上都捧着托盘,一看便不是凡物。
沈轻稚一瞧见他,立即坐正身子,笑道:“许久未见简公公了。”
简义脸上是和煦的笑,他先同沈轻稚见礼,方才道:“娘娘这里是宝地,以后咱家肯定会常来,今日这不就领命前来给娘娘道喜了。”
沈轻稚也笑了:“有劳简公公了。”
简义道:“能给娘娘道喜,可是咱家的福分,景玉宫福运高照,咱们是过来蹭福气的。”
如今这简义公公位高权重,行事却越发和气,也越发有章法。
沈轻稚同他寒暄两句,简义才道:“恭喜昭仪娘娘,娘娘谨慎持重,蕙质兰心,善泽宫闱,陛下特赏赐鎏金博山炉一对,红漆妆奁一套共八个,青瓷盘碗一组共十个,金丝楠木座屏两个,金镶玉梅花头面一套,掐丝嵌宝仙人抚顶金步摇一支,云锦六匹,妆花缎六匹,绢罗各六匹,貂绒大氅一件,珍珠衫一件,月华裙一件,金丝履两双,银五百两。”
简义把这些能一口气说完,也算是本事了。
沈轻稚原见了这么多小黄门就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成想这还不是全部,诸如座屏和套具之类的一会儿还要再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