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麻绳捆绑着女人,重重落在血污的地上。
院子里竖着木杆,木杆上挂着铁钩,铁钩上吊着白花花的大腿。还有半块未斩尽的尸骨,就堆在一旁的肉墩上。
李幼安藏在院外蓬乱的草堆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啜泣。
铺子外头来了换肉的客人,满身横肉的男子走出去招呼。
她爬过狭小的篱笆,裸露在外的手臂在草篱上的尖刺滑破,血气涌出,却并不明显。因为院子里本就有浓浓的腥臭。
尸体的气味。
若是她不来,她的阿娘也会变成肉墩上的一坨肉。
“阿娘,别怕。我来找你了。”
李幼安轻轻道,好像当初那般。她提起案上剔骨刀,替女人解开了捆着手脚的麻绳。
刀柄黏腻,污了她的手掌。
阿娘抱着她哭,在她耳旁哀哀地叫,差点被折断的手脚乱扭着,还是站了起来。
阿娘要带着她翻过篱笆。
院外头有人怒喊,不干不净骂了一句,顺手抄起铡刀就追了上来。
铡刀早就生锈,红色的,不知道是锈迹还是血迹。
已经翻过篱笆的阿娘,伸出去的手架在她的肋骨旁。想要抱她出去。
李幼安低头看着那双手,抚摸过她额头的,给她喂过水的那双手,干枯瘦弱,颤抖不止。
抬头,阿娘面上的神色凝固了,是什么?
惊惧,恐怖,害怕,不舍,犹豫。
她的手陡然收回去。阿娘嘴唇颤抖着,啜泣着却没有泪水的眼,再看她一眼,然后惊惧地跑走。
跑走了就能活吗?外头没有粮食也没有水,一个瘦弱有伤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
李幼安抿唇。
她不明白。
世上所有的阿娘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能把家里最后一点水拿出来喂她,也能在真正的生死关头抛下她。
不过这不重要,她应当早就忘了那女人的模样。
身后铡刀拖地的声音传来,李幼安捏着剔骨刀转身,她应该伤心,应该害怕,应该仓皇逃跑。
可是她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