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雪昭坐去对面, 重新举起筷子。
桓崇郁果真不再同她说笑, 周身也似冷沉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缄默无声。
乌雪昭已经吃过午膳, 这顿小灶也吃不下多少。
略吃了些菜,饭也没怎么动,就饱了。
桓崇郁原是陪她吃的,本就没多饿,自然也吃不了多少。
才一刻多钟的功夫,两人都放下了筷子。
桓崇郁瞧着她,波澜不惊地道:“朕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乌雪昭福身告退。
郑喜打发了人去送。
他自己没敢走,折返回来,转身时瞧见天子眸色冷得不像话。
可恨知了还在不知死活地聒噪鸣叫。
这样放任帝王隐怒下去,可不是办法。
郑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许是姑娘一下子和她们住一块儿不习惯,想着日后还要朝夕相处,有所担忧,心情不佳也未可知。”
桓崇郁冷掀眼尾,轻嘲:“朝夕相处?”
郑喜一愣,说:“毕竟是太妃选来……”
桓崇郁冷冷一笑:“太妃选的女人,朕就要照单全收?”
天子就是一个贵女都不要,又有谁敢置喙?
也别说是太妃选的,就是先帝从皇陵里蹦出来赐婚,不入天子的眼,恐怕也不成。
郑喜慌忙跪下,改口道:“奴婢意思是说,毕竟是太妃选来祈福,乌姑娘和她们可不是要朝夕相处个几日么。”
桓崇郁轻轻摩挲着手里那枚玉扳指,冷着眼眸吩咐道:“让谢秉期过来。”
“是。”
谢秉期从外面走进来,在亭外跪着:“皇上。”
桓崇郁冷睨他一眼,问道:“道士在哪里?”
谢秉期答说:“回皇上,人还在阜光寺。”
“他还活着?”
桓崇郁声音冷得吓人。
谢秉期微怔,现在就杀了这道士?
之前可不是这么计划的。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偷偷看了郑喜一眼。
郑喜给谢秉期使了个眼色。
谢秉期立刻伏在地上回话:“皇上,微臣这就去处理了他。”
桓崇郁起身,从谢秉期身边走过,大步回了房中。
郑喜和谢秉期出去找了个僻静处,私下说话。
天气干燥。
谢秉期的袍角在热浪里翻滚,似另一道深紫的锦浪。
他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唇色顿时殷红,问郑喜:“这是怎么回事?”
郑喜一脸愁色,道:“姑娘胆小,经不得激,皇上恐是怕吓着她。索性一刀子了结那些人完事。”
先杀道士,再挑个合适的时候,将薛家连根拔起。
谢秉期若有所思,他眼睛垂了垂,抬起时,露出一丝诡笑,道:“姑娘同她继母的事,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自然别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知情。这事就像个坏了的炮仗,有心人想炸随时能炸开。
杀了他们固然能压一时。
可惜公公跟我都知道,像这样的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而且嚼舌根的割了舌根还有手能写字,乱写乱画的剁了手还能有眼睛传信,挖了眼睛也不济事。”
说穿了,治标不治本。
郑喜有所动摇。
谢秉期继续道:“皇上正在气头上,难免讲情不讲理,要是以后再想让你我重办此事,再没有这样绝好的机会。
那时你我怎么交差?
错过这次机会,从此以后死无对证,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