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雪昭心中忽沉了沉,还是从容吩咐车夫:“劳你送我们回乌家。”
陈炜峰听到这道如云似雾的温柔嗓音,咽了咽喉咙,打马走到前头领路。
车马前行,乌雪昭和茵姐儿的心却都不安定。
好端端的,怎么是陈炜峰来送她们?忠勤伯府又不是没仆妇了。
乌婉莹她知道吗?
若是瞒着她……以后可有的闹。
乌雪昭和茵姐儿坐在一起,话都没顾得上说,生怕陈炜峰突然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过来同她们说话呢,总之,以他的身份,多往马车里看一眼都是出格。
茵姐儿已经把陈炜峰给怨上了,嘟哝道:“什么姐夫,会不会办事,知不知礼数。”
提心吊胆中,好在还是安然无恙到了家。
下马车那会儿,陈炜峰却下马过来扶人。
乌雪昭侧身下车,避开了陈炜峰的手。
丫鬟赶紧过来扶她。
陈炜峰看到饮过法酒后,脸色薄红的乌雪昭,一时看痴了。
虽未扶到乌雪昭,还是忘了将手收回来,眼睛直愣半晌。
茵姐儿从帘子里冒出一颗脑袋,看着陈炜峰,拉着小脸气呼呼地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姐夫该当避嫌,不用你扶。”
陈炜峰讪讪收回手,红着脸赔笑:“茵妹妹说的是。”
茵姐儿不忘提醒丫鬟:“车里有一只鹦鹉,给我提出来。”
快步跟上乌雪昭。
陈炜峰也跟进了乌家。
既过了乌家大门,又亲自送了姑娘回来,是该见一见乌老夫人。
但他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存了心思想找机会和乌雪昭把误会说清楚。
外面的人和乌家的仆妇,眼睛毒辣。
陈炜峰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他此前本来就为乌雪昭闹得不可开交,这下好了,又传了些令人津津乐道的消息出去。
薛芷语差人将这道消息递去了宫中。
消息去的“巧”。
太后此刻正躺在病榻上,和天子致歉。
她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眼含愧疚:“都是本宫没教好芷语丫头。”
桓崇郁听得漫不经心。
太后继而红着眼圈,示弱道:“这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在本宫膝下养了几年,当年先帝还在世时,也觉这孩子可怜,见本宫大声呵斥,都要说本宫严厉,倒是把她宠坏了。
这回给她请了个严厉的教养嬷嬷,让她重学规矩,好好反思。皇上勿要厌弃这孩子。”
说完看了桓崇郁一眼,见他端着茶盏,一口没喝,也没什么反应。
宫人便领着薛家传话的妈妈进来了。
太后皱眉问道:“她如今在家反思如何了?”
薛家妈妈跪下道:“回太后,姑娘在家足不出户,抄写《女戒》和经书。”她不敢抬头,不知龙颜如何,但听没有声响,应是没有发怒的,便小心翼翼道:“其实姑娘出宫时便已经懊悔不及,恰好碰到乌家姑娘,要同她当面道歉,只是……”
太后眉头蹙着,问道:“只是什么?本宫和皇帝面前,说话不要支支吾吾。”
桓崇郁掀了眼尾,冷淡瞧过去。
薛家妈妈伏在地上,道:“只是乌姑娘与一个男子在乌家里,同进同出,亲密无间,倒、倒像一对儿似的。姑娘觉得不便,就没上前打扰。后来才知道,那男子是她妹夫,忠勤伯府的世子爷。”
殿内忽静。
郑喜额头直突突……他想伸手揉揉额,到底没敢。
薛家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乌姑娘和陈炜峰亲密无间、像一对儿?
太后厉色呵斥薛家妈妈:“皇上跟前,你说这些事干什么?”
薛家妈妈手脚发软,颤声道:“是,是,奴婢……”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手法是不高明。
不过手段从来不在高明,而在于有用。
只要能把消息传入桓崇郁的耳朵里,让他芥蒂乌雪昭与妹夫之间不清不楚就成。皇室可丢不起这个脸,让乌雪昭入宫?贺家想都不要想。
太后几不可见地弯了唇角,淡声打发薛家妈妈:“好了,你先回……”
“朕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桓崇郁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不轻不重,嗓音又轻又冷地重复了一遍太后的话。
太后直觉不好,想出口阻拦,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