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小太监进来,给郑喜递眼色,动了动嘴皮子,用唇语传递消息。
郑喜眼明心亮,宫中大小事,他心里都有谱儿。
看一眼就知道,太监在说“芷语姑娘”四字。
薛芷语是太后的侄女,现在住在宫中,表面说是陪伴太后。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郑喜一边伺候桓崇郁,一边小心地道:“皇上,芷语姑娘来了,正在殿外等着。估计又是给您送吃的。”
桓崇郁展着修长的双臂,仍旧闭目凝神。
仿佛没听见。
郑喜知道,皇上不喜欢女人在他跟前献殷勤。
登基半年,桓崇郁的心思一直放在前朝,还腾不出手来搭理后宫之事。
稍不留神的功夫,就着了一次道。
中过一次催|情|药。
那日桓崇郁改变行程,出了一趟宫。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全然在意料之外,他竟与一个未曾谋面的小官之女,有了肌肤之亲。
虽说结果还不坏。
可这并不代表,桓崇郁现在就会纵容这种事。
郑喜见桓崇郁没有回音,也就没敢往下说。
表面上专心致志脱下桓崇郁的腰封,仔仔细细叠放在床上,再一件件儿脱除桓崇郁的外衣、里衣。
心里也在悄悄嘀咕。
自打芷语姑娘入住皇宫以来,这都是来的不知道第几回了。
她自然也没别的借口,回回都只能来送东西,多半是送吃的。
可皇上哪儿缺吃的。
天下山珍海味,有什么是天子想吃又吃不上的?
且皇上压根也不重口腹之欲。
郑喜也没去拨正人家,说皇上对吃的没兴趣,您换个法子来。
天子的喜好厌恶,旁人若有眼色,能摸索出来,那是人家的本事。
摸索不出来,硬往跟前凑,那叫没眼色。
偏芷语姑娘就属于没眼色的一挂。
乾清宫这边,十次里头只收了一次她送来的东西,纯粹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念着太后曾经辅助过天子登基的情分,不想让太后太难堪罢了。
郑喜倒也隐晦劝过,人家却听不进,还给他这阉人一顿挂落吃。
他一个阉人,也不好说什么,从此只能由得她去。
桓崇郁换好了常服,往殿门外走。
薛芷语就站在殿外,肤色白皙,明眸善睐,一身鹅黄的衣裙。
太阳落山了,犹余炙热。
宫女给她撑着伞。
见了天子,她拂开宫女,走过去盈盈一拜:“臣女参见皇上。”
龙辇在旁边等着。
桓崇郁淡应一声,没有停下来跟她说话的打算,就已经抬起了步子。
薛芷语回回都见不到人,就这次见着了,忍不住迈着腿跟上去。
桓崇郁坐上龙辇。
宫人将龙辇高高地抬了起来,一下子将两人的地位高度拉开了。
薛芷语站在龙辇之侧,喊道:“皇上。”
桓崇郁高高在上,虚扶龙辇的扶手,俯视着她,冷淡道:“说。”
薛芷语压着翘起的来的嘴角,示意端着托盘的宫女上前,福身说:“皇上,臣女见您召见了太医,想着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您身上热气重,臣女亲手为您煮了荷叶莲子粥,清热消暑。请皇上您尝一尝。”
糟了。
郑喜心里顿时像有一块大石头猛然砸了下去,稀碎一片。
自从中催|情|药之后,皇上最忌讳别人打听他日常的行踪动向。
薛芷语也不知自己说错话,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气氛瞬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