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的瞬间,凌枭没有错过宁昭莲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先是怔愣,但神情并非不敢置信,更像是意外他的坦诚。
他突然不合时宜的勾了下唇角。
……他知道,她早就看清他了。
无论是他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还是欲盖弥彰的深沉心意,这个女人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精明。慵懒只是伪装,装傻是保护色,她的不长进和怠惰都是为了能彻底的随心所欲,旁人眼中的颓废是她为自由自在而选择的不争。
可是他不想再让她装傻下去了。
他早就想问、早就想得到确切答案,无法坦率的心意几乎积累成伤,而在险些失去她之后,他已然不愿再顾虑丢不丢脸的问题,口不择言也好、词不达意也好,他只知道如今在胸口翻涌的情感全然真实,时间太珍贵了,机会也是,若不趁早问出口,万一之后又让她从指尖溜走呢?
所以要丢脸就丢脸吧,被拒绝就被拒绝吧,给个痛快总比一直不上不下的感觉好,想来他这辈子也就低头这么一回,如果能不再经历后悔惶恐,那无论得到何种答覆,后果他都承受的起。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以沉默却坚定的态度表明了一定要得到回覆的决心,见状,宁昭莲只能无奈地耸肩叹气:“……你这又是何必?我以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
凌枭对她的保留并不领情:“那你又是何必?聪明却装糊涂,你明知道我只需要一个理由。”
闻言,宁昭莲的眉眼顿时冷漠下来,而凌枭心口一紧。
……她眼底的光像是突然变成锐寒的,可那股凉意分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种眼神他见过数次,那些曾与他交手的死士就是这样的──不惧死亡、不慕荣利、不信爱恨,唯怀抱赴死也要完成任务的信念,仿佛他们对人生的追求就是为主而死。
他知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这一切不容他置喙,但见到宁昭莲如此,他又认为不该是这样。
她是堂堂郡主,吃穿用度已经远比旁人好上百倍不止,优渥的生活、显赫的家世、门当户对的婚姻……纵使与棣王和离,但看她转头又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着实也不像是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何以会有这种不符年龄的漠然姿态?
他有些心闷,为自己始终无法了解她而感到自厌,就在这时,宁昭莲却开口了。
“你说你只要一个理由?”她语气淡淡,掌心托着颊侧,一脸若有所思。 “……可我要是没有呢?”
“我随心所欲惯了,世俗的框架只是虚设,我若在不经意间遵守了,那也只是因为暂时没有必要去打破,不代表我害怕违抗、害怕付出代价。”说着,她走向凌枭,当柔软的身体紧贴他的胸膛,她终于见到他坚决的表情露出一丝无措,可是她没有停止这似挑衅又似蛊惑的行为,反而在他欲后退之际主动搂住他的后腰。 “为什么要逃呢?你不惜放低身段也要勉强配合我的喜好,为的不就是这样?”
指尖自腰后往上勾勒,指下绷直的腰杆和不自然的神色在在透露出眼前的男人有多么紧张。
“我才不是──”
“你就是。”主导权在手,没有身高优势的她仍能压制着凌枭来到墙边,让他退无可退。 “承认吧,身体反应永远是诚实的,你对我的关注与付出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可是我对你没有要求,你也不允许自己单方面地索取,所以才会不平衡、才会闹脾气……”
凌枭气她把他想得如此不堪,正欲反驳,却因她掂起脚尖凑近的容颜而屏息。
恋慕的女人就在怀中,她的气息拂过他总是吐出刻薄字句的唇,深凝的目光让他止不住的轻颤,于是他紧握拳头,失了声音。
可是她没吻他,反而在他几乎被驯化的眸光中缓缓退开。
“为什么?!”
她才退了一步,腕处便被人紧紧扣住,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男人的紧张与受宠若惊已经被失望和受伤替代,他所受的心伤变得肉眼可见,骄傲再也隐藏不了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