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雯交谈过的当夜,我又一次梦到了竺可儿。
这次,我们并排坐在同样的湖边。湖面,阴沉的云雾挨挨挤挤,竖起一座灰黑色的墙。我靠着她,隔着一米距离。她手脚被荆棘捆绑,光着脚,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头发沾着枯叶和污泥。她嘴唇干裂,面色苍白,手腕上累累伤疤。
我靠近她,肩膀贴着她的肩膀。
她的肌肤是冷的。
“我用你的身体犯了罪。”我率先开口。
湖面的黑云变成了投影的幕布,把我脑中的画面投射出来。
先是血泊里的张勇,开膛破肚,五脏破裂,黑色的血污染了整个地面——我潜意识的投影,比我真正犯下的罪过还要惨烈数倍。
竺可儿看起来并未感觉吃惊。她甚至没有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困在她的死志里。但当画面里出现我的身影,出现我持着沾满血迹的刀,在张勇的尸体上尽情劈砍时,她黑漆漆的眼睛终于闪过一点点光。她抬起头,看着这副血腥画卷,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
“对不起。”我说,“没有任何人看到你的脸,也没有警察来调查过。但是,对不起,我擅自主张。”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沾着灰土的手掌缓缓摊开,里面空无一物。
不,那里不该空无一物,不该顺从地被荆棘捆绑,不该在十八岁的青春年华生出这样坚决的死意。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双手也跟着紧握,而握紧的一瞬间,我惊讶地发现,我的手中多了一把利刃——一把一尺长的锋利尖刀。
我想递给她,但我却像是被捆绑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云的幕布上画面扭转,变成我和刘雯在舞蹈教室里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与白天的经历不同,幕布里投影的我们一丝不挂,贪婪地抚摸对方每一寸肌肤。我看到我吻刘雯的嘴唇、胸乳、肚脐,再一路向下,把我的脸埋在她的腿间,舔得啧啧作响,一脸迷醉,像是贪吃母亲乳汁的婴儿。我脸颊滚烫,低头低声解释:“我只是吻了她,用你的嘴唇。”
“没关系。”我忽然听到一个稚嫩、干涩的声音。
这并不像之前,她用她黑曜曜的眸子和我思想沟通,声音直接回响在我的脑海。这次我用我的耳朵,听到我左手边的少女亲口说出了这句话。我甚至听到她干裂嘴唇摩擦的窸窣,气流经过口腔的微响。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对我开口说话。我转头看她,想捕捉她嘴唇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