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没有理睬莫里奇。她痴迷地看赫瑞蒙的长发,看他因为某事而怅然的脸,又看自己重新美黑过的手背。本想问出口的话被彩排的钢琴声打断。原来开场曲是《November Rain》。
施私心觉得,它应该作结束曲。
但谁会特别在意呢……她鼓起勇气,小声问赫瑞蒙:“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请问,等到粉丝互动的时候,我可以摸一下您的头发——”
赫瑞蒙轻轻摇头,傲慢迟了一会儿,才回到脸上。
他正眼看施:“头发的发质太差,准备全剪了。”
施晕乎乎的,不知是高兴还是绝望,只觉得地心引力不起作用。
她被特纳家的女仆扶走,回去以后,连做十多天的梦,梦到赫瑞蒙每走一步秀,就散下一绺金发。托卢无风,头发铺满T台,叫后面的模特无处下脚。醒来了,她就慌张地看新闻,看娱乐报,看到赫瑞蒙依旧长发飘飘,才松一口气,委屈地说着“够了够了”。特纳夫人担心她,找来医生看病,诊断的结果是恐婚症。
眼下,施脆弱的样子却不能打动任何人。莫里奇朝她鞠了一躬,追上赫瑞蒙,让他不要对粉丝讲狠话。
赫瑞蒙沿着场地的中轴线走:“无所事事好没趣,工作吧,克里斯蒂安呢?”
《November Rain》录完,彩排就从钢琴换成磁带曲。Soundtrack风格的《Crazy》和赫瑞蒙走路的节奏感对上,严丝合缝。莫里奇跟在他身后,看他嘴边挂着工作,急匆匆的,金发却跟随Cee-Lo的笑声蹦蹦跳跳,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活动公约。
赫瑞蒙……
“给我。”
像是读懂了莫里奇的心事,赫瑞蒙突然停住,吓了她一跳。
他接过莫里奇递来的活动公约——只是一沓纸,实在不算重。
但莫里奇现在可以空出右手打节拍了,就拍在半身裙上,又能踩着“Does that make me crazy”的三次重复,踢踏假草坪,将工作牌甩到背后,和路人互动,像刚入职一年那样快乐。直到赫瑞蒙再次转身,莫里奇才恢复谨慎的模样:“克里斯蒂安不在,他提前离场了。”
市区最安静的角落,停着伦卡杂志的商用吉普。克里斯蒂安敲响画室的门,却只见到昏昏欲睡的园丁。
“连伮?出门旅行了。下午三点一过,这里就关门,不便接待。”园丁想怠慢,注意到克里斯蒂安的戒指价值不菲,又感慨丘伦纳真的没有财运。
他俨然将自己当成画室的救世主:“当然,如果是来挑选作品的话,请进吧。我们的定价偏高,您要有心理准备。”
为了赚钱,园丁跑到二层去翻连伮的房间,顺手拆掉了丘伦纳装的摄像头。
他挑选得很囫囵,除了画在明信片上的涂鸦以外,剩下的画全部当成可售物端下去,带出一阵苦堇味的风。
克里斯蒂安挑了速写本和油画,付完钱就走,不带一点心疼。
园丁这才不安起来,追到门口:“抱歉,您是哪位?呃,我不是在怀疑您,怕您倒卖二手,所以……”
他完全记不起赫瑞蒙上门那天的事。
“来找灵感的人,”克里斯蒂安很爽利地回答,“如果连伮回来了,希望你能这么跟她说‘来找灵感的人买走了她的画’。”
园丁一直跟到他的车位上,看着吉普发动引擎,机壳颤抖,钻入黑暗。
他根本等不了,跑回卧室打电话:“你们到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对有工作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很怪——抱着钱,却惴惴不安,待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仍觉得周围漆黑一片。
电话那头很嘈杂,有风有浪,有陌生语系的语言,正经回答他的是两声呕吐,丘伦纳的嗓门明显更大。
园丁又难过又生气,挂断电话后,决定再也不关心画室的死活。他要拿钱去报复性购物,最好是批发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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