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伮还没有为“先打电话给谁”苦恼过。
享受苦恼,也算是新奇的人生体验。
不过,她最后一定会选择先告诉斯德尔索尔。即便他才和丘伦纳联系不久。
“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天气,”连伮坐在新购入的玛丽安万年青旁边,捧着电话跟他诉苦,“真累啊。”
电话那头正忙。
托卢转晴以后,理发人数骤增。斯德尔索尔已经被兼职的大学生调侃,说老板和心上人通电话,总是不管生意。
为了安抚孩子们的情绪,他压低声音讲电话:“想好去哪了吗?”
连伮的手背不规律地发麻:“没有,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不带你哦。”
“连伮,关于之前说过的结婚——”斯德尔索尔很敏锐,连伮再了解不过。
她急忙叫停:“我想起一首歌,正要唱给别人听。你忙吧。”
斯德尔索尔放下电话,开始思考所谓海港音乐节的重要性。
丘伦纳到商店街去宣传,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就算回来了,也会因为心情大好而忽略画室的人数。
正是旷工的好机会。
连伮不从花房翻出去了。这回她坦然地走正门,把电话丢在同事的娱乐报上当镇纸。
还有小半月,新入职的画师就可以摘掉“新入职”的前缀,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格外勤奋,看见连伮出门,也只当她是玩物丧志的前辈,叹两声羡慕,就不再多管。
“连伮,我好像看见丘伦纳戴着花环,与瑞典餐馆的点餐员握手,”特蕾西亚为连伮指路,“之后他从这条街离开了。”
“你可以把他的丢人事一口气讲完的。”连伮照例买了一袋椰糖,又多拿一串冰葡萄。
“倒没有别的了。”特蕾西亚按住收银机的抽屉,准备找钱,“不过,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你买了这么多吃的,要去哪里?”
连伮“呀”了一声,轻轻拍她的脸:“谢谢你的提醒,我有急事。”
她抱着零食,跳上城市观光车,晒过了不同方向的太阳以后,到达伦卡杂志的外景拍摄地。
赫瑞蒙一复工,就被选为音乐节的形象大使。媒体人在拍摄的间隙讨论,新走红的埃尔金果然比不过他。
群众的呼声很高,都让赫瑞蒙唱首歌。
他刚刚痊愈,失去了大部分的光泽。金发像假发,盖在清瘦的脸上。
他冷漠地说着“不擅长”,立刻招来爱怜的抽气与感叹。
莫里奇像是想好了对策,开始动员路人合唱:“有机会成为赫瑞蒙的嗓音!”
心不齐,歌也唱得杂乱无序。青年在唱市歌和校歌,流行反而是绝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的选择。这其中,连伮悠闲地唱民谣,更是异端中的异端。
莫里奇尽力维持从容,用幅度很小的鞠躬向连伮打招呼。
“有段时间没和连伮小姐见面了,也许赫瑞蒙——”她偷偷去看赫瑞蒙的脸,发现他无动于衷。
但赫瑞蒙辜负了莫里奇的信任。午休的时候,结束上半场工作的他换上套头帽衫,捉了连伮带回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