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她洗头,吹干,剪短,利落得很。期间,连伮埋怨起午休化为泡影的事,他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成人模特?”
“是……伦卡杂志的模特,不清楚,总之要我们当监督,带新人速写考试,好没趣。”
冰淇淋有两盒,勺子只有一个,连伮把自己的那份送到斯德尔索尔嘴边。
理发店老板犹豫片刻,顺服地吃了一口,抽出纸巾,把勺子正反面擦净,又还给她:“丘伦纳呢?”
“和商会的人喝酒去了。”连伮侧过脸,在斯德尔索尔的食指尖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她不满地看着那缸热带鱼,捉住斯德尔索尔的手:“今天是市民日,丘伦纳说好带我去看学生歌会的!中午喝醉了,晚上还出得了门吗?”
她的眼睛漆黑,在白幕般的脸蛋上瞪起来,很有威慑力。
不过,在斯德尔索尔看来,连伮半湿着头发耍脾气的样子,依旧像天鹅般清雅。
他小心地挪开手腕,哄她:“要么,我和你去看吧。”
连伮还在气中:“好啊。”
她的迁怒毫无道理,惹得兼职学生纷纷侧目。
出门时,连伮才奉上一个吻,赔礼道歉。
斯德尔索尔虚扶着她温凉的腰窝,十分礼貌地接下亲吻,并没有因为耳后红了一片,就失掉风度。
两人的呼吸有了一小段摩擦,反倒是连伮先难为情,绞着垂在耳边的短发躲到他身后:“不耽误你吗?”
“什么?”
“陪我看歌会。”
斯德尔索尔整理一下袖口:“不耽误。”
他是托卢市区富得流油的桑德威斯坦别墅群养出的少爷。大学毕业以后,自愿走出红泥墙,到平房里当租客。纵然烫金的遗产证书说丢就丢,他仍然有无法割舍的东西:一间理发店和一位九年好友连伮。
两者竞争激烈,有时是理发生意重要,有时则是连伮占据绝对上风。近来,后一种情况变得更频繁了。
连伮和斯德尔索尔不是社交关系,不用考虑彼此的肯定回答有几分诚意、几分客气。得到了中听的答复,连伮立刻说再见,撇下了眼睛里很能装心事的斯德尔索尔。
午饭时间拮据,怨不得她冷落理发店老板。
气温是难以忍受的高……斯德尔索尔没有生气,安静地看着她在棕榈树间搏击热浪,许久,才捋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开始思考九年前的连伮是如何留着齐腰长发,坦然地走进托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