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倾身,在她下意识挪着屁股要躲到一边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别动。”
“再动,摩天轮要侧翻的。”
许愿果然成功地被恫吓住,就这样僵着身体不敢再动了,林季延得逞,三年以来,终于有了和她最近的距离。
“所以。”他笑着望进她小鹿一般的眼睛,非要刨根问底,“究竟是怕高,还是,怕我?”
这是一种近乎恶作剧的心态,他自己知道。
可哪怕会上瘾,他也没想过戒断。
许愿鸦羽般的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抬起眼皮时,双眸依然清澈:“如果怕哥哥,我就不来美国了。”
林季延笑了。
真是个聪明女孩,她又叫他“哥哥”。
一个哥哥,是不会欺负妹妹的,她软绵绵的一声,就给他戴上了无形的枷锁,也扼杀了他所有的恶趣味。
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暂时放过她。
两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坐在窗边,而摩天轮缓慢抬升,城市就像一个珠宝盒子,被一双有魔力的手打开,释放所有耀目光华。
许愿“哇”了一声,这一刻终于像个没有心事的小女孩,卸下心房,纯粹的被美景吸引。
她如痴如醉凝望窗外,林季延却在凝望她。
微风亲吻她面颊。
林季延在这一刻嫉妒微风。
眼睛到底得到了满足,他抱手在胸前说:“国内的那个臭小子,我会解决。”
许愿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讶异地看向他,大约想问,他要怎么解决?
那人真是她平生未见的没皮没脸,什么拒绝的话都听不进,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简直可恨。
“是我一个哥们的弟弟,等你回国,他就不在国内了。”
这样的麻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小事。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许愿知道他的能耐,说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吁一声,当即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过你这两个月要是不乖,他出国这事就不一定了。”他又起了逗小猫的心思。
小姑娘气呼呼瞪着他,腮帮子鼓鼓的,又纯又可爱。
鬼使神差的,林季延又想尝尝她脸颊下的那颗糖了。
但想归想,他永远是理智大过情感,做任何事都是按部就班。
对待欲望也是。
笑意收了收,他转过脸不去看她:“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许愿愣了愣,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没有了。”她说。
美目赤诚,带了一点热忱的感动。
他在关心她,她感觉到了。
“你最好说了实话。”林季延态度冷淡,说话的内容却不是那么回事,“否则就算是被欺负到大学毕业,也没人来救你。”
“我还要过几年才回国。”
口气懒散,听着冷淡,其实每个字眼都透着润物细无声的关心。
因为亲眼见过她受欺负,他才知道她外表柔柔弱弱看着好欺负,其实一身的硬骨头,就算是一把刀架在她头顶,她都能犟着不喊“救命”。
有时林季延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姜思韵那种女人生出来的,但想到她有那样的硬汉父亲,他就明白了,她性格随了爸,血液里流淌着倔和勇。
当然她青春期遇到的一半苦难,也来自于她爸。
当时姜思韵刚带着女儿改嫁给林培德,枕头风吹了一阵,林培德就把许愿当成亲生女儿,将她从普通的公立中学转学到了林季延所在的私立中学。
这是一家贵族学校,初中和高中在同一校园,许愿不仅成了他妹妹,还成了他同校学妹。
她初三,而他高三。
但当时同在屋檐下的两人交集并不多,许愿上学司机送,林季延习惯了骑车上学,回家后除了在餐厅会见上一面,之后就各回各房,再没有交集。
林季延是单纯不想理她,许愿则是因为初来乍到身份尴尬,在他面前放不开手脚。
大家心照不宣做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事情发生改变,是在许昱峰坠楼出事。
许昱峰之前身为国内知名调查记者,揭露了很多社会黑暗,自然而然的也触动了诸多资本的核心利益,每次他的文章一刊登,全国骂声一片,随着公检法系统的介入,一批企业主倒霉受牵连,有人更是因此破产锒铛入狱。
可硬币也分两面,他的名气越大,伸张的正义越多,树敌也越多。
而随着他坠楼新闻大面积的扩散,作为他的女儿,许愿成了直接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