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姑娘真是——”他拿她没辙,跟着眉眼漏出笑意,竖起大拇指,“聪明。”
要不是这人有很大可能是同个电视台的同事,且他在台里名声够响,许愿还真愿意和他做个夜宵队友。
不过想到两人摘下面具时的社死现场,她打消了念头。
“反正也不能戴着面具吃夜宵,不急在这一时对吧?”
衬衫男没有异议。
许愿突兀地“啊”一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包还在别墅里头,钥匙钱包都在里面。”
“你能帮我跑一趟吗?”她用求人的语调说,“我哥在那儿呢。”
被一个姑娘用那么软绵绵的目光看着,衬衫□□本想不到别的,问了包具体所在的位置,脑子发热地往原路返回。
“在这儿等我啊。”他的手划拉,还没有全然失去清醒,“别乱跑。”
走了几步,又回头,这回有点懊恼:“瞧我这猪脑子,你叫什么?”
许愿星眸含笑:“等待会剥龙虾了再告诉你,你快点,我真有点饿了。”
“好嘞,老孙去也!”
衬衫男一个拐弯,人影不见了,她敛笑,悼念了一下始终没吃到嘴的蒜香小龙虾,遗憾地耸耸肩,大步流星往别墅大门走。
出了大门口,选择往一条相对僻静的方向走,刚在打车软件上定好位,一辆银色奔驰劈开寂静深夜,恰好停在她身边。
一转头,和林季延黢黑的眸子遇上。
人就是再躲着疾风骤雨,疾风骤雨也还是会落在头顶,虽迟但到。
她坦然坐进车里去。
“刚才那个男人呢?”
“回去派对了。”
两人此刻和最平常的兄妹无异,林季延更如同一位顶关心妹妹的兄长,问得事无巨细:“不是一起走的?为什么又回去了?”
他看了她一眼:“是个登徒子?”
“不是。”许愿没打算瞒他,说谎很累,总之她此刻不想累着自己,“他可能也是电视台的,还是远着点。”
成年人来派对里找艳遇,本来就是图刺激,如果掀开面具发现彼此是在同一幢楼里工作的同事,都市人道貌岸然惯了,这种刺激大概谁都不想要。
晚风拂面,许愿很平静地和盘托出,林季延却能从她的只字片语之中大概猜到一些东西。
那个男人可能回到派对,才发现被耍了一通。
他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好姑娘也会使坏,他领教过的。
“约你出去喝一杯?”他问得直接。
“不是,是我约他。”许愿的嘴角翘起来,划出调皮弧度,“快到啤酒小龙虾的季节了。”
“可惜,是同事啊。”
驾驶座没有给与她,只有风擦过耳边的呼呼声,。
等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林季延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向她:“随便找个陌生男人,这就是你证明的方式?”
“不然呢?”许愿反问,“女人的快乐,不都是男人给的?”
这话听着似乎逻辑上没错,但又哪里透着不对劲,特别是从她嘴里吐出来,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强烈。
因为她倔强独立,从来不是会抱有这种念头的菟丝花。
“有气就冲我来,没必要跟自己堵气。”
林季延面色平静,但藏在这份平静背后的,是一种浓烈又压抑的情绪,只不过成年后他的情绪管理越加精湛,并不希望自己的情绪起伏波及到他人。
车行到一个郊区公园,人迹寥寥,他把车停在了路边。
先是一阵沉默,之后,林季延拉开车窗,让风灌进来。
他开腔。
“快乐首先是自己给的,你至少能有正常人的情绪需要,该笑时笑该哭时哭,才能接受别人给的好意。”
许愿闻言,冷淡地扯着嘴角:“我正常着呢,不能更正常了。”
“正常女孩子是你这样的吗?”林季延下颌线绷到极致,他极少显露情绪,但今晚破了例,“许愿你看看你自己,你把自己过成什么鬼样子?这几年你逛过街穿过新衣服吗?我们见面的几回,你哪回不是穿的几年前的旧衣服?你这包,三年前破了口袋,三年后你还是背着它,周末你除了陪你爸,你有正常女孩的社交吗?”
许愿听得胸口微微起伏,深呼吸后抬了抬下巴,平静地问:“穿旧衣服背旧包,就不是正常女孩了吗?”
眼尾挑衅地睨他:“大律师看惯了光鲜,怎么?我的旧衣服旧包,碍着你的眼了?”
“我当然会打扮了,新衣服我也有,女为悦己者容,我只为值得的人打扮一新。”
她很懂得火上添油,林季延脸色骤冷,为她的执迷不悟,或者明明悟到了,却坚持我行我素,炮仗一样,一条死胡同走到底。
待人处事上她唯唯诺诺不懂拒绝,却很懂如何激怒他,踩他碾他,从来不在乎他疼不疼。
一阵沉闷过后,林季延不怒反笑,眼底腾腾的怒意要漫溢出来,他生扯着腮帮子,越疼越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