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知道她在意皇后的时候,他除了有一瞬的沉默,更多的却还是想纵着她。
沈淮想的很清楚,只要不涉及江山社稷,不危害朝政,那些小事他都能由着她。
母妃的经历他不会再让苏皎皎承受一次。
至于苏皎皎,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她。
从太极殿出来后,苏皎皎便更乏了。
短短一日,先是应付了皇后,方才又在陛下处心惊胆战,倒不是身体上的,耗尽的都是心神。
苏皎皎揉了揉眉心,疲累地出了口气。
鱼滢在身边扶着她,低声问着:“娘娘,可是陛下跟您说了什么?奴婢总觉得您出来后情绪不大好的样子,神色恹恹的,瞧着没精神。”
她抬头看向这四四方方的天,平眉淡笑了声:“陛下待我很好,只是深宫艰难,总会觉得累的。”
宫里人人不易,就算尊贵如太后、皇后,也是终其一生困在这朱红宫墙里,不得自由,更遑论下面的人。鱼滢身为宫女,相反还能机会,兴许能有些好前程,可她家娘娘,从前在家里便不容易,如今进了宫,成了人人艳羡的宠妃,谁又能知道她的不易呢。
鱼滢托着她的手腕慢慢往回走,温声道:“娘娘别担心,再难,奴婢都陪着您走下去。”
踏进关雎宫的时候,鱼霭恰好在门口指挥粗使宫人们洒扫,见是娘娘回来了,眼睛一亮便迎了上去,福身说着:“娘娘回来了!方才花房里的人送来了几盆重瓣百合,说是稀罕品种,婀娜多姿,洁白无瑕,比寻常的单瓣好看多了。百合香味清香怡人,放在殿内是极好的,听送花的宫女说,还有宁心安神的功效,娘娘今日出去辛苦了,快去瞧瞧吧。“
苏皎皎笑笑,顺手将她发间落下的一片桂花拂去,温声说:“我这就去,你去小厨房帮我备些做马蹄糕的材料来,等我稍微歇一会儿便去亲手做。”
娘娘亲手为自己拂落花,这样亲近的动作,也就只有她们几个贴身的才会有这待遇,鱼霭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红,眸子晶亮,低着头小碎步跑开:“娘娘去歇着,奴婢这就去!”
鱼滢笑笑,扶着苏皎皎迈进屋子里,果真看到几盆百合,已经被人分开放好了,其中开的最好的一盆就在榻上的案几上,层层花瓣舒展,十分美丽。
苏皎皎坐在榻上,伸手去抚百合花瓣,笑道:“果然是没见过的稀罕花种。”
旁边候着的凌霄瞧一眼,温声笑说:“娘娘如今是绝无仅有的宠妃了,陛下爱重您,样样都给您送来最好的,这百合听说是今年花匠培育的新品种,就得这几盆,都搬来瑶仙殿了。”
鱼滢从桌前斟了杯茶过来,送到苏皎皎跟前:“娘娘喝口茶润润,陛下才赏的正山小种。”
苏皎皎正好是有些口渴了,伸手接过来便喝下一口,谁知刚咽进去,殿门处便急冲冲跑来一人,大喊道:“娘娘别喝!”
瑶仙殿内的宫人训练有素,一向稳重,苏皎皎被吓了一跳,口中茶汤便呛着她,剧烈的咳起来。
鱼滢惊骇,立马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焦急问着:“娘娘,您可还好?”
她起身皱眉斥责道:“娘娘在殿内,怎么这么莽撞,惊着娘娘可怎么好!”
佳喜瞧着气喘吁吁的,噗通往地上一跪,红着脸大汗淋漓地唤着:“奴婢自知莽撞,但事出从权,还请娘娘听奴婢一言,这百合有问题!快挪开!”
什么?
苏皎皎猛然掀眸看向她,捂着口哑声道:“去叫柳太医过来。”
话音一落,苏皎皎的脖颈处不知何时起已经泛了红,正在快速蔓延到面部。
鱼滢惊地立刻将桌上的百合拂到地上去:“愣着做什么!全都挪开!”
旁边的凌霄见状,立刻从梳妆柜处开始翻找,从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瓷瓶来,拿出一粒,忙说着:“娘娘,这是前些日子柳太医送来的辟毒丸,药性温和不相冲,您先服一粒。”
这毒来得太快,苏皎皎将药丸咽下,指尖摸上微微发热刺痛的面部,冷声说着:“去拿面纱过来,把今日送花的宫人提到瑶仙殿,派人去通知陛下皇后和姝贵嫔。”
佳喜跪在殿中,并不能听清苏皎皎交代了什么,只是作出一幅焦急的样子,说着:“快开窗将味道都散出去!定是这百合被人做了手脚!”
第123章 指使者
“是,是毓贵嫔娘娘。”
凌霄越过佳喜快一步将面纱戴到苏皎皎脸上, 又将人扶到床榻上去。
殿内的四扇窗户全部大开,过堂秋风呼啸着,将殿内香郁的百合味吹散了多半。
得知苏皎皎是面部发热发痒, 身体并无不适后,殿内几人的心才稍稍落定了些许。
鱼霭早是知道佳喜不简单的, 她又素来不喜欢佳喜,看着她那副假慈悲的样子就觉得来火, 下意识便认定了她是在做戏。
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佳喜一耳光,怒斥道:“贱蹄子,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方才不是出去了?怎么就这么巧知道这百合有毒了!是不是你从中搞鬼, 存了心要害娘娘!”
“鱼霭!”苏皎皎皱眉看着鱼霭, 觉得她也太莽撞了些。
这件事出的蹊跷,佳喜又这么巧在此报信,绝对不简单。
鱼霭这么快打草惊蛇只会坏了事,若是让佳喜和皇后知道苏皎皎早就怀疑了佳喜, 那苏皎皎就钓不出皇后的计谋了, 这回反而平白受罪。
事已至此,苏皎皎只能尽力转圜, 捂着面纱竭力拉回局面:“佳喜忠心护主来报信, 你怎可如此!”
鱼霭在气头上怎么听得进,她回头看着娘娘中毒的模样, 这个时候了还在维护佳喜, 又心疼又生气, 跺着脚驳道:“娘娘, 她分明是故意的!”
鱼滢看了眼苏皎皎, 知道娘娘考虑的远不止眼前的事, 心道鱼霭坏事,可鱼霭心思单纯,想不了那么长远,她只好上前佯作不满的样子,将鱼霭拉到一边去,故意板着脸:“鱼霭,我知道你是为了娘娘好,可娘娘自然有她的考虑,你身为奴婢,怎么能越过娘娘去?还不退下。”
“怎么连你也向着她!”鱼霭顿时委屈起来,恨恨地看了佳喜一眼,说着:“你最好祈祷娘娘无事,若不然,我定不会放过你!”
鱼滢颦眉看了眼鱼霭跑出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娘娘的眼神,心下会意。
她上前几步将佳喜扶起来,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佳喜,你别放在心上,我替鱼霭替你赔不是,你及时告诉娘娘百合有毒乃是大功一件,娘娘赏赐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倒打一耙,觉得你不怀好意呢?来,快起来。”
佳喜含着泪仰头看着鱼滢,双手搭在鱼滢的手上起了身,抽抽搭搭哭道:“鱼滢姐姐,奴婢本来是出去替娘娘给姝贵嫔传话,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谁知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一个送花的宫女,在无人的时候似乎往花心里抹了什么。”
“婢本以为是给别的主子的,也不敢多说。谁知道奴婢一路跟在她身后,远远地看她进了关雎宫,这才知道她竟是给咱们娘娘送的。奴婢亲眼所见,又岂敢耽搁,当下便飞奔回来通知娘娘了。鱼霭姐姐却这样想奴婢,奴婢实在冤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