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钓鱼时需得衣着轻便,方容易抛钩收线。女子若穿裙装,动辄一身污泥,要么衣衫被钩破,过于狼狈。
贵女们多顾忌衣着美貌,因而女子中会之甚少。
这二十四新人中,能陪着陛下乐于此事的,粗略估摸,能有五六人便顶天了。
选侍们心中各自盘算,又悄悄打量众人。不多时,从中走出五个人来,款款朝蔡山福身以示尊敬,说道:“大监。”
其中姬妙意和朱问蕊也在其列。
姬妙意已是从七品的良使,她自然站在最前列,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蔡山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出列的五人,笑道:“若再无旁人,老奴便带着几位小主前去拜见陛下了。”
站在最后的一名穿着紫色宫裙的女子犹豫不决的望向这处,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蔡山定睛一瞧,了然笑着:“原是萧选侍。”
他一摆手,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诸位小主,请吧。”
萧选侍原名萧韶仪,祖父是工部尚书。萧氏乃世家大族,萧韶仪更是这一辈中的翘楚。
礼聘进宫那极为出挑的几位,其中一个便是萧韶仪。
贵女们常常端庄自持,不喜与普通人争抢机会。因着她们身份贵重,承宠是板上钉钉一事,只是早晚问题。
可初次承宠的是一个远不如她们的姬妙意,已经让众人心中不快,这回陛下又几人伴驾。
这样超乎常理的举动,少不得要着急。
若是几个不如她的选侍都在她之前得了宠是丢了脸面,可若是跟她们争抢,万一没抢过更是丢了颜面!
萧韶仪技艺精湛,也正是因此犹豫才踌躇不前。
从掖庭宫道直直向南,便能到太液池。
说是池,但占地辽阔,说是一片小湖泊也不为过。
太液池风景奇绝,平素也是宫妃们素来喜欢往来的地点。开春日,处处草长莺飞,燕鹂飞舞,一片灿烂华贵的景象。
几位新人颔首走在宫道上,有的好奇悄悄抬头往两边看,又唯恐不合规矩,再赶紧低下头。
日光明媚,朱红宫墙的墙头攀出一只杏花,于风中绽着嫩蕊。
正如少女惴惴不安的心。
太液池旁垂钓台。
春风徐徐,杨柳依依。台侧桃花初绽,一片旖旎风光。
御侍持刀护卫,以身圈出一片不被打扰的清净地,台前摆案几蔬果,奏琴焚香,侍奉于陛下仪驾之侧。
沈淮身姿疏懒,靠在一侧的暗金软塌上,垂眸看着眼前的钓竿,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皇兄今日怎么瞧着没什么兴致。”说话的人乃沈淮堂弟,玄王沈璋。他声线朗润,如玉如泉,十分动听,“臣弟听闻如今宫中新进了二十四位美人,怎么,没有瞧得上眼的?”
沈淮眼皮子都懒得动,只是神色稍霁。声线平淡,很有些不放心上的慵漫:“还行。”
不远处,平静的湖面悄无声息荡起一圈极小的涟漪,沈淮目力敏锐,这才坐起身去握钓竿,淡声道:“何时对朕的后宫感兴趣了?”
沈璋淡淡一笑,说道:“若非如此,又如何打开皇兄的话匣子同臣弟闲聊?”
话音一落。
沈淮手中鱼线绷紧,鱼漂坠入湖中。他起手干脆利落,起身松弛力道,收放自如。
不多时,一尾肥大的鲈鱼便被甩上了岸。鲈鱼活力极好,拼命地甩尾挣扎,四溅水星,撞击得木质钓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璋放下钓竿拱手笑道:“皇兄便没有做不好的事,臣弟佩服。”
沈淮扯唇敷衍一笑。
侍从飞快将鱼钩取出,将鱼抓住放进一侧的桶里。
沈淮又懒洋洋靠回榻上。
貌美的宫女上前为他擦去手上水渍,沈淮神色淡淡,没什么情绪,心思显然不在于此。
一想到朝堂上那些老头子们自恃功高,联合起来反对他的意见便觉得头疼不已,什么兴致都没了。
沈淮一脚踢翻了支在岸边的钓竿,支着额冷声道:“收了,朕不钓了。”
一旁等候着鱼儿上钩的沈璋这便犯了难。他瞧沈淮一眼,不急不躁地放下手中杆子,笑意温润:“皇兄何苦和钓鱼置气。既是烦心事,出来纾解便该不想,不然岂非越想越头疼?”
他往沈淮身后瞧一眼,不着痕迹转了话锋:“您宫中新入的美人到了。”
沈璋戏谑地笑着:“皇兄,这便不想了罢。”
一排的婀娜杨柳下,日光疏漏,在石板街上露出如镜般的光块。六位风姿不同的美人穿着各色衣衫向垂钓台走来,淡粉水青,风韵各异。
皆是豆蔻年华的女子,肤白肌嫩,又是新鲜面孔。
沈淮懒懒抬头瞧了一眼,起身淡嗯一声,示意身旁的宫人:“收了吧。”
六位新人于沈淮身前站定,齐声向他行礼,声线千娇百媚:“妾参加陛下,陛下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