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当最后一个无他的梦魇落幕,罗生生睁眼乍醒,发现外头已是新一轮夜黑。
肚子仍旧伴有坠痛,但比白天那种撕裂般的感受,明显要轻缓了不少。
家居服上,睡躺时着地的那侧布料,被她扯过粗看了眼,发现上面沾有几滩干涸后发褐的血迹,和例假时的漏液几乎没有差别。
正处孕中,却腹腔出血。
预示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程念樟当前联系不上,谢佳奇又嫌她添乱。
指望不上别人的罗生生,如今能依靠的,也就堪堪只剩下了自己……
于是这姑娘拾掇精神,吐纳着调整过呼吸,再勉强扶着水池站立。她也不着急换洗,直接就这么邋遢着,像条游魂似地,重新七歪八扭地倒躺回了床上。
她趴下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掀被休息,而是取过手机,抱有丝侥幸,想看看在刚才入夜的这几个小时里,有没有遗漏掉程念樟的回电,抑或是微信。
但没有……
一条也没有。
对着空空屏幕,委屈感的猝然上涌,让罗生生再难克制得住欲哭的冲动。
“你去哪里了?”
“你去哪里了?”
“你去哪里了?”
……
无数条相同内容的信息被接连发出,她如同入了魔怔,明知不会有答复,但就是认死理地重复质问着程念樟——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眼泪在指动间,“噼啪”下落,沾湿枕套,印上斑驳。
在发了快二十个对话框后,罗生生拇指微微停动,迟疑两秒,望着满屏自己疯子一样的发言,头脑逐渐恢复到了清明。
她抬手抹掉余泪,撤回了最近的几句,于退出界面后,翻了翻通讯录,找到之前给自己面诊的那位大夫,朝他简明扼要地发了条问诊的短信过去。
她问,自己这样,是不是流产的征兆?
虽然不在工作时间,但医者仁心,对面接信后,没让罗生生多等,立马回了个电话过来,开口直接问她出血是否量大,还有痛感的具体部位和程度几何。
听完女孩如实的描述后,对面沉默了半晌。
“大概率是宫外孕,像是孕囊破裂的症状,但血量不多,估计后续会伴有二次出血。明天和爱人来院里拍个片吧,没破裂就药物或保守治疗。确认破裂,属于急症,是要尽快手术的,不及时处理,轻则输卵管切除,重则有生命危险,不能拖。“
“可是医生,我爱人他……”
喉头梗阻,刚压下的鼻酸,又因“爱人”这两字的出口,而被引出。
罗生生为怕露怯,抬手倏地便将自己口鼻捂住。
“你爱人怎么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难道也不管?”
待医生忿忿着说完这句,电话里,除了隐约传来的啜泣,就再没有其他声音落入耳蜗。
罗生生自知失态,于抽噎中匆匆回了句抱歉,便将电话给摁下挂断。
通话结束,屏幕又跳转回刚才短信的界面。
系统提示,在她问医时,有条新的imessage发来。
是个陌生号码,罗生生不用点开,光是看见预览的那两行小字,就因恐惧,而忍不住通身打出了个寒噤。
“我是张晚迪,念樟出事了,明早十点到十二点,我会在新光二楼的Claudius,详情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