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侧边挪了半步,越过书架上陈列模型的间隙,看见蔚枫靠坐在工作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一团光影出神。
一个身着牛仔外套,栗色卷发齐肩的女孩,像只小蜜蜂缠绕着花圃中最娇艳的一朵花,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哼哼唧唧个不停。
“你到底听边个讲的谣言?”
男声低沉而冷淡,像淬了冰霜,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几乎听不出那是蔚枫。
“点解要讲你知啧,除非……你陪我睇一场电影!”
女孩的胸脯几乎要贴上去,被他起身避开。
钟则棋突然冒出来,像个忠诚护花使者,挡在蔚枫面前,扯着女孩的胳膊后退。
“嘿金毛玲,保持距离!”
“放手啊!”
“你先老实交代,今晚我陪你呀。”
“死肥仔!信唔信我柄你啊?”
……
“你哋收声!”
……
下午叁点下课,刚出教室,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
她没有停留,习以为常地向外走去。
蔚枫从身后拉住了她,撑开一柄黑色折迭伞,塞进她手里。
她抬头看,伞面很大,能容得下两个人,他却没有进来,只是掀起外套上的兜帽。
他们并排走在一列兰香树下,枝头满是盛放的金黄色花朵,她抬头挪开伞面,清香扑鼻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皱了皱鼻子,很煞风景地说了句——
“介意我抽根烟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人行道边有座椅,她随手擦了擦水渍,抱着伞坐下,隔着两米的距离,他站在树下,看着她,取烟,叼住,打火,吐出第一口烟雾。
她笑了。
“你的表情……很想劝我戒烟?”
他也笑了。
“瞒不过你。”
他此时的声音很润,和冰雪消融、兰香花开的初春很配,是她日渐熟悉的那个他。
和今天中午的他派若两人。她从没想过他讲粤语,原来是那样的凌厉,也从没见过他在不喜欢的女生面前,那样骄矜自傲的一面。
那才是阿蕾曾经八卦过的Paul。
和她如今认识的蔚枫重迭在一起,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从前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也许一年前的他们曾经相对而坐也不相识,想起对方只是陌路人模糊的轮廓。破局的开始需要一个契机,如同撕开面纱,从此任何场景都会轻而易举注意到对方。
有人从他们中间路过,打断了长久的对视。
“查到造谣人了吗?”
“还没有。”
这是查到了自己人身上,护着呢……
她撇了撇嘴,起身掐灭烟头。
“我去打工了。”
他拉住她,突然俯身钻到伞下。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