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厘见过季杨的次数不多。
两次。
有一次只是远远的看, 只有少女姣好的身影。
还有一次，林厘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她和许未。
只一眼。
季杨的颜，就足够让所有看过的人刻骨终生。
林厘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情绪就不受控制地低落下来。
季杨回来了。
猝不及防地回来了。
林厘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未, 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一丝半点的情绪。
但许未神色如常，仿佛季杨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朋友。
她和许未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的朋友圈子大多数是重合的。
季杨是那个少数。
林厘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高二去沪城治病那年，季杨闯入了许未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在沪城那年, 许未身边都发生过什么事。
此刻,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
——让许未差点放弃高考的那个人，再次出现了。
许未和季杨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而林厘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时间像是被刻意放慢, 整个世界都像被按下了0.5倍速，缓慢，窒息。
从学校回公寓，一路上林厘都没怎么说话。
许未讲了很多个笑话，林厘始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出了电梯, 林厘甚至连句“晚安”都没跟许未说。
许未在林厘门口站了半天，摸出手机, 点开微信给林厘发了消息。
林厘人挺活泼, 待人接物也挺有礼貌。
但在他面前，这姑娘脾气挺臭, 惹她不高兴了, 是不是要拉黑删除全凭她心情。
许未发消息的时候, 还挺希望出现红色感叹号的。
但消息很流畅的发过去了。
本来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许未莫名心底一慌。
许未：【鱼鱼，我错了。】
许未：【跪下.JPG】
许未：【乖巧认错.JPG】
三个消息都成功发过去了，但许未在林厘公寓门口站了十分钟，也没等到林厘回他消息。
许未心底溢满了慌张。
像水漫金山般一发不可收拾。
刚在学校都还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了。
事出都有因。
但他偏偏不知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许未又发了一条：【鱼鱼，有问题我们解决问题，别不说话，好不好？】
靠在墙边的林厘感受到手机的震动，看了眼消息。
这件事许未没错，她也没错。
季杨甚至和许未除了一句“好久不见”，都没说其他话。
是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林厘看着那句“有问题我们结局问题”，犹豫了一下，回了句：【你出来，我们去吃宵夜吧。】
许未秒回：【我一直在门口。】
很简单的一句话，林厘心却莫名陷下去半拍，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落点。
他这句话，就好像在告诉她——
我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好像只要她一回头，他就一定会在一样。
两个人下了楼，最近的一条小吃街离他们只隔了一条街。
林厘却说，“未未，我们去喜帖街吧，好久都没去了。”
有时候感觉这个东西是很神奇的，许未好像知道林厘去一个小时车程的喜帖街，是为了和他多待一会，所以车速放得特别慢。
街道和两边的商铺都很热闹，车内却安静的不行。
林厘不想把自己在意季杨这件事说出来。
很多人在十七八岁的花雨季都会有悸动的，都会有喜欢的人。
只是恰好，许未的悸动不是她。
终于在第三个第三个红绿灯口，林厘说话了。
“许未，你是不是要出国了？”
许未侧头看她一眼，“刚就为这事儿不高兴？”
他也是今天去实验基地之后才知道的，有一个出国的机会。
搞科研的，这种机会能抓就抓，失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他没想去。
教授不知道这个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他为什么会拒绝，让他再考虑考虑。
教授不知道原因，江彻知道。
江彻说许未有病，为爱留级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许未只是勾了勾唇：“在机器人这个领域，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充满野性的样子，自信又张扬。
仿佛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但下一秒，整个人像在一瞬间泄了气，语气都低了不少。
“但对她……我没底。”
许未第一次对江彻这么多话：“你不知道，她胆子小，爱哭，还不太容易哄好。
“看到路边死掉的老鼠都会被吓哭。你别看她平时挺厉害，张牙舞爪的，其实就是外强中干。
“方向感挺差，出去根本不记路，我教她看导航教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教会……”
许未没说出口的话是——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我，和她在一起，是我运气好。
我怕我这一走，有人一来，她就是别人的了。
关于她，他不敢赌。
他怕输。
沉默半晌。
江彻笑：“整得林小妹不要你了一样。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们俩……会一直在一起的。认路这事，有你在就好了，林小妹学不会就学不会了。”
许未笑而不语。
隔了几秒，许未改了口风：
“也没真的不去，她也不希望我为她放弃前途。只是……我得想想，怎么跟她说。”
-
听到许未的问句，林厘“嗯”了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也很默契的没再提这事。
到了喜帖街。
烧烤的烟弥漫了整条街，林厘买了几串“骨肉相连”，又去另一个摊位上买了长沙臭豆腐。
两个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实在撑得不行，去了街口的石阶上坐下休息。
因为林厘那不太严重的洁癖，许未还损失了一件白色外套。
许未没坐，而是在林厘面前蹲下来。
随着他往后撤一条腿和微微往前倾身的动作，他脖子上的硬币项链晃来晃去，角度恰好的时候，还会折射一点光。
林厘坐在台阶上，他蹲着得仰头看她。
石阶的最后一级正好立了一盏路灯，暖橘色光线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