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统。”伏念下意识收紧臂弯,搂住忘机,嘴里重复着这叁个字,眼神越来越亮,看得出十分激动,他喃喃道,“唯道是从,唯天为大,天地人之道,皆以一贯之,《春秋》谓一元之意,而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
天之一元,言阴阳化生,言德刑正心,集合儒家内圣外王之道,合天人,贯古今,统道政,可谓是大一统之道,用在治理国家上,伏念自信于对君主的吸引力绝不亚于法家。的确,当下的七国没有他的学说的用武之地,但谁说日后没有?
忘机也不去打扰伏念的思绪,只是眼里含笑看着他,等他恢复平静,其实他的种种思路都已经接近成熟,只是此时此刻,没人能想到秦国能一统天下这个可能,因而他不能将所有的想法完全融合。
“所以七国于你而言是一体。”伏念用了很肯定的语气,她怎么这般大胆,这般敢想?而且偏偏就能让他豁然开朗,他把她完全抱到自己身上,凝视着她,感叹道,“良马幸遇伯乐,还有谁能比你更懂我?”
忘机迎着伏念的深邃的眼神,笑眯眯地摇头,“我可算不上是伯乐,能实践并推广你学说的人才是伯乐。”
“若没有你,我断不会如此快就想通,若没有你,我也不会此刻相信天下会大一统,或许要等到七国真正合为一那天,才能理清楚我的道。”伏念摸了摸忘机的头,“还有什么事,一并告诉我吧。”
忘机鼓起脸,有一搭没一搭戳着伏念结实的胸膛,嘟囔了一句,“有那么明显?”
“反正瞒不过我。”伏念云淡风轻道,她的情绪变化,不管多么细微都被他记在眼里,放在心上,改变与否只在于他想不想插手,譬如在床事上,她的拒绝,大多数时候他会当没发现。
“自周朝开始混乱起,迄今已经五百年,其实你应该也看得明白,秦国统一之势已不可阻挡,只待解决完内部问题,便是一致对外的时候。我之前受邀去咸阳宫教导公子扶苏,与那位秦王打过交道,以我的判断,他会是你的伯乐。天下大定之时,文臣的作用远胜于武将,盛世无需重法。”忘机说得很平静,她也不需要伏念现在就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伏念喟叹,他明白忘机的未尽之言,她敢开口便是有把握举荐他。她总是这样想着他,不动声色地把他放在心上,让他觉得,怎么怜爱都犹嫌不够,“你啊,叫我如何舍得你走。”
“是不是该回小圣贤庄了?”忘机打断他,面露不善,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该动身了。”因为隔着单薄的寝衣,她能感觉到身下的硬物又有了抬头的趋势,没想到伏念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起来吧,我替你穿衣。”伏念知道分寸,间隔时间太短,他不想她受伤,“你走之前要跟师叔说一声吗?其他人不必理会,等会儿回去就收拾东西。”
忘机立刻坐到一边,背对着伏念,头埋得低低的,但刚想开口就被他从身后抱住,她冷声道,“放手,我自己穿。”
“我是想接下来我们都在这里住,到你走为止。”伏念拉长语气,慢条斯理道,又见忘机别过头不说话,亲昵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戳破是她误会了,只是带着笑意低声道,“你越小气我越高兴,这般反应就很不错,让我觉得你在乎我。”
见忘机终于愿意抬头,还推了他一把,伏念顺势紧紧握住那双小手,看着她不自觉流露出的娇嗔模样,他脸上笑容更甚。看起来是无意义的对话和动作,伏念却能感受到其中非凡的意趣,他低头看了一眼二人交迭相扣的十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外乎如此。
还未至正午,再在床上消磨一会儿时间也不碍事,伏念搂着忘机一同半坐着,靠在墙上,他问道,“说起来,你行及笄礼时,松珑子师公会为你取字吗?”
道家似乎并不遵从礼制,只是她急着回天宗,他便这么推测,如果没有这样的规矩,她又没有别的长辈,他想…由他来替她择一字,如此一来,除去昏义六礼,他与她同真正的夫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伏念又感叹自己着实变化很大,遇见忘机之前,他怎么也算不到自己会迁就一个人至此,他们俩一个最不屑礼制,一个最看重礼制,偏偏遇见了,便只能有人选择妥协。
“你一个人在那儿长吁短叹什么呀?”忘机听说过恋爱会降低智商一类的言论,现下觉得所言不假,伏念问完她就自顾自的沉浸在思绪里,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看似严肃,整个人是说不出的傻!与他平日里稳重睿智的模样相比,判若两人!
这不,她问话第一时间都没反应,好像他终于回过神来,脸色还有点不虞,忘机没好气道,“不取,我已经有道号了。至于小字,倒是有一个,叫念念。”这一连串的“表演”实在没眼看,连她想起卫庄都生不出半点惆怅,只觉得伏念好笑去了。
“心心念念的念念?”伏念脱口而出,也不知是谁取的,但这个小字的确十分贴切,换作是他大约也想不出更好的,所以说不上有多失望,更多的是遗憾没有早点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