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了裴渊这么多年,如今竟是另有隐情,她的心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怨他了。
这种仿佛被山雷劈了般的感觉,当真是难受。
明枝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捏碎了,通红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天边的云霞。
仿佛当初她被大皇子赐给裴渊当侍妾那天。
忽然一个小小的手掌轻柔地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花,笨拙而又轻柔。
明枝握着安安的小手,亲吻着她的额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当初若是能避开他的陷阱,你定是个康健的孩子。”
安安却绷着脸,小手强迫明枝看着她,在明枝的手心写道:“往前看,别回头!”
安安的话却是把明枝从犹豫且悲伤的心情中拉了出来。
罢了,爱恨都随风而去吧,如今速速离开此处才是正解,不知这个疯子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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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住这片雾障的树林,裴渊身着一袭银白色的战甲身处其中,身后便是由二百人组成的小队,负责随他深入。
此处便是顾奕然所说的徐县树林。
前些日子在江南总督府中,裴渊与江南总督以及一众将军,开始商讨起他在佛渡寺中听到的谈话。
在经过观察地图以及派侦察兵探访之后,徐县树林的确是如顾奕然所说的那般,非常容易成为围堵之势。
若是官兵从徐县树林的外侧包围,便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些性子急躁的将军们,兴奋地便要带兵前往,但是另一些将军却是和裴渊思索的一样。
他怎会这般容易就能遇到如兔子有三窟般的草原王,甚至还能听到他幕僚的谈话。
两方意见开始争执,裴渊被他们吵得甚是头痛,斩钉截铁道:“那边里应外合,文将军带一队人包围外圈,由孤带一小队人马深入腹中,由内向外突围。”
听到裴渊如此涉险,江南总督段大人一直冲着文舒使着眼色,但文舒却是知晓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默默的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今夜便是顾奕然所说的屠杀之夜,裴渊看着远处挂在树枝上的一轮圆月,细细想来今日竟是中秋节。
他握着手中的宝剑,想着今夜结束之后,定要悄悄把怀中的两个小玩意儿放置在明枝的门前。
忽然一只惊鸟略过他们的上空,裴渊眉目凌厉,挥剑向前。
随着此处的寒意愈发的大,众人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粘上了一层露珠。
在行了短短一刻钟之后,忽然从草丛中窜出一群身着墨绿色衣衫,训练有素的士兵。
裴渊却是眉目紧皱。
按理来说应该是突然冲着他们袭击,以达到屠杀的效果,但现在面面相觑,却是有了几分谈判之意,他挥手制止了意图攻击的官兵。
果然。
忽然在对方官兵的簇拥中,那日在佛渡寺与顾奕然交谈的魁梧男子行了出来。
而顾奕然也现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魁梧大汉沉声说道:“放下武器!”
见此情景,果然证实了裴渊所想,对方特意设计来邀他前来。
带着象征着草原王身份的红玛瑙戒指的魁梧大汉,继续说道:“不知本王的态度,能否与太子殿下商谈?”
裴渊却是嘴角微勾,抬手便把剑锋指向了顾奕然,浅笑道:“草原王殿下还是待孤不诚,既然正主在此,何必寻个傀儡。”
顾奕然先是一愣,随手笑着拍手道:“太子殿下好眼力。”
被拆穿的魁梧男子把手指上的红玛瑙戒指,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了上去。
戴上戒指的顾奕然冲着裴渊郑重地行了一个草原独有的大礼,沉声说道:“求太子殿下救臣一命!”
顾奕然此番话却是把自己的部落心甘情愿的归属于大魏。
“起来说话,细细讲讲为何?”
顾奕然一字一句地讲述着他原本打算来江南学习大魏先进的技术,结果与二皇子合作之后,他竟然率领着他一半的士兵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完全违背了他的意图。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寻求裴渊的帮助,他只想让自己草原上的臣民过得更加富足,既然裴渊在短短五年内能把国家治理的这般好,那他附属于大魏又有何妨。
裴渊听完顾奕然的话后,疑惑地问道:“为何你生了一副中原人的样子,况且孤记得我那二皇子很早便逝世了,若是你骗孤?”
顾奕然拿出怀中一条已然陈旧的锦帕说道:“我的母亲便是三十年前和亲的平国公主,而那二皇子,您若是见了定会相信我的话。”
顾奕然话音刚落,一支闪着寒光的箭便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原本和平谈判的氛围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而在山谷的内侧便传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我亲爱的三皇弟,若是想见哥哥,那便来见见吧。”
裴渊却是沉着冷静地说道:“冒名顶替皇家血脉,按律当斩。”
远处的声音却笑道:“斩?那我先斩了这个这个真皇室血脉的小丫头,不知道你的选择会不会还和三年前一样,”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传出一阵惊呼,肆意辱骂道:“你这死丫头,竟然敢咬我。”
“呜呜。”紧接着便是一道急促呼喊的女声,她似是被人蒙住了嘴,只得发出呜咽声。
是明枝和安安!
在听到她们声音的一刹那,裴渊淡漠的面具瞬间被打破,只留下满脸的震惊。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然悬了起来,就连心脏也在不规律的跳动着,他已然不顾身旁的士兵和顾奕然的人马。
他神色慌张地一跃而起,踏着树木的枝干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而顾奕然在听到明枝的声音后,也鞭打着自己的骏马奔跑而去。
当他们行至树林的尽头后,一个硕大的石盘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明枝和安安已然被放在了圆盘的最中间。
此时明枝的绯色衣衫已然粘满了尘土,而安安的额头却是在止不住的流血。
明枝已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已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方才这个装置开启的那一刹那,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惨死在她的面前。
她的内心已经被死亡的恐惧所覆盖,眼眶中的泪水却是在止不住的往下流,正如五年前的那般,那时她根本不怕死,普天之下,她的亲人都已回归尘土。
但是看着怀中的安安,她的心却是止不住的泛出满满的酸涩。
霎那间,她看到裴渊身着一袭闪着寒光的银色铠甲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仿若话本中英雄的一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明枝强忍的泪花在一刹那猛然落下,她哽咽地说道:“你别过来,此处有陷阱。若是可以的话,你定要护安安一时世安乐。”
裴渊紧攥着手中的长剑指向了现在圆盘另一面的男人。
皎洁如银的月光撒在那人的脸颊上,与他有五分像的脸颊却是从侧面证实了顾奕然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草原王殿下,您竟然背着我另寻盟友,我可是会不高兴的。还有尊贵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你可还满意我给你的大礼?”
此时的裴渊却是半分都没有想要与之对峙的情绪:“放了我的妻女,若是你有所求,我自会满足。”
二皇子却是被裴渊这般低姿态满足了,他晃了晃手中由黄金制成扇骨的折扇,轻佻地说道:“那就跪下求我吧,不献出来点诚意怎么行?”
而明枝听到此话,紧紧抱着安安的手却是无意识地在使劲。
裴渊幼时已然遭受了郭贵妃许多磋磨,成年后他的性子却是与安安别无二致,执拗固执且带着文人的傲气。
让他下跪,已然是一件不太可能得样子。
就在明枝短短地思索过程中,她看着一向身姿挺拔,根本不会低头的裴渊,此时却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只听到他再次说道:“这般可以吗?”
二皇子却笑了:“五年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三皇弟还不快谢谢我,当年要不是我把老大的线人换成你那小侍妾,你也不会破釜沉舟一举当上太子。”
听完此话的裴渊却是怒了,原来五年的他算无遗策的纰漏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他抚着胸口,提剑便欲从圆盘的中间把母女二人抱下。
却被站在一侧的顾奕然拦了下来,他吞咽了口水,慌张地说道:“你别去!那个玩意儿不见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裴渊却一把甩开他,沉声说道:“五年前的选择已经足够我后悔一辈子。”
明枝的眼角却是流出了许多如同珍珠般的泪水,她哽咽地说道:“裴渊,我只求你把安安带走就好,好好活着,别死。”
裴渊看着明枝眼眶已是一片绯红,他沙哑地说道:“枝枝莫怕。”
当他踏在圆盘上的一刹那,无数由弓箭,□□组成闪着寒光的箭雨便朝他射了过来,甚至脚下的石盘也有长剑从下方刺出。
他心底猛然一惊。
裴渊挥着外祖家传的剑法,形成一个诺大的屏障,当他看着明枝和安安的位置却是丝毫不受箭雨的影响,他高高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正当他打算退出圆盘,另寻他法再去救明枝和安安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分外酸软,就连脚步也踉跄了许多,神智也变得分外模糊。
忽然一个刺痛,他看着他的手臂已然被一根□□刺穿。
而对面二皇子狂笑道:“来了就别走了,来年待我登基,定会给你的坟头撒上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