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嬷嬷宛若护犊的母兽般,强忍着腰痛,扯着太医的衣领说道:“什么叫时日无多,快给三殿下救治,若是耽搁了,老奴定要上报给皇后娘娘。”
王太医满脸哀丧地说道:“不行了,最多七日,该吩咐内务府备下了。”
罗织嬷嬷甩开他,怒喝道:“放肆,胆敢诅咒我们殿下!文舒,把他赶出去,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都请来。”
文公公毕恭毕敬地把太医请了出去。
明枝的一颗心已然揪了起来,纵使不信神佛,但行至末路,她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上苍,三殿下这般儒雅随和之人,定会渡过难关。
而太医院的太医们就像有流程一般,把脉,摇头,然后下跪。
长华宫狭小的寝殿却塞满了跪着的太医,为首的太医令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臣自会禀明陛下和皇后娘娘,该让内务府备下了,冲冲喜气也好。”
听到此话的明枝已然瘫坐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此时她的耳朵似是失聪了一般。
幼时的记忆便再次的侵蚀了她的脑海。
血,遍地都是血,就连家族的牌匾也被摔了下来,身旁全是熟悉仆人的尸体。
还有三年前,舒太妃面色的平静躺在床榻上,入目便是雪白一片,那呛人的香烛味似是萦绕在她的身边。
明枝捂着嘴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她实在是害怕,怎么自己身边的人都要离她而去。
三殿下这般好的人,怎么不会长命百岁?
倏然间,她迷蒙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锦帕,只听文公公柔声说道:“小主莫要哭了,还要劳烦您和嬷嬷前去烧些热水,奴才给殿下换件干净的衣物。”
哭到愣神的明枝,按着文公公的吩咐宛若木人一般搀扶着罗织嬷嬷离去了。
文公公目送她们离去后,迅速地关上了房门和窗柩。
而在寝殿中,明明已然被太医定下了死期的裴渊却睁开了双眼,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文舒公公:“怎样?”
文公公轻声说道:“殿下,事情已成,就等陛下来了。”
裴渊眉眼低垂,随口应了一声。
文公公似是想起刚才的场景,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
“还有何事?”
“可要告诉罗织嬷嬷,她年龄大了,受不得惊吓。”其实他还想说出明枝的名字,奈何殿下认为她是细作,他便不必多说。
裴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起明枝在他的床榻侧忽然爆发出的哭声。
竟然真的有人为了他哭得泣不成声,真是笑话。
他冷漠地说道:“不必,不得让任何人阻碍了我们的计划,此次定要拖大皇子下水。”
可罗织嬷嬷是自小把您养大。
话到嘴边,文公公也只得咽了回去,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罗织嬷嬷从昨夜便劳心伤神地盯着明枝,再加上悲伤过度,还没出寝殿的大门便晕了过去。
当明枝一个人端着铜盆走进寝殿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丝甜腻的味道,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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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自从太医令的诊断传遍整个皇宫后,人烟稀少甚至地处偏僻的长华宫,却匆匆来了不少人。
明枝却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谈,敦厚老实的老李头却是个与人打交道的好手。
因着裴渊的身边总要留下人照看,万一他一旦苏醒,便可以尽快通知到太医。
虽然明枝一向怕黑,但看着瘸腿的文公公和闪了腰的罗织嬷嬷,身为唯一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便勇于举手负责夜间的照看。
就这样,文公公负责白日,罗织嬷嬷负责膳食,明枝则负责夜间。
因着吃了改变脉搏的丹药,裴渊的精神总是不好,太阳穴还隐隐作痛,白日要背着其他人与文舒商讨计划,好不容易到了夜间可以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