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一南接着说:“我刚说你有些不一样,参照物自然是我最开始认识的你。”
“你恐怕真想不起来了,三几年中央军校时你瞧着是个多么可怕多么热烈的人,像被冰块封住的一团火,不是冰块被烧没了就是火焰熄灭。”
“——就那图书馆书架上的《共产党宣言》,你看它的眼神真的是,哎呀——”铲一南被自己逗笑了,“像老房子着火。”
——现在看起来,反而很平淡?
陈以南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确实有改变,那时候,我的很多想法都很理想。”
铲一南回头看了看病房门,外头没人经过,“怎么个理想法?”
陈以南忽然意识到,在没有共享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很难说得通一些事情。
“对华共的很多想法。”
“我……曾经觉得它很不同,它热烈奔放、与生俱来带着拯救的色彩,能挽救国家于水火,是天降、是命运、是一切。”
“但那时候,我看它是隔着一层的,另一个阵营。”陈以南含糊了一下,“我见过很多死不屈服的华共地下党,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很受感召,在想象世界中构建了一个无比恢弘的红色理想帝国。”
“它是虚幻没有实体的,浮在空中,寄托着我一片片的精神。”
“这个想象指引过我很久,直到我在1931年真的遇到——”
陈以南闭了嘴。
铲秘书很自觉的接话:“真的遇到145宇宙的华共,是吧?”
“你觉得它不如预期?”
“倒也不是,”陈以南失笑,“政党成长本身就是拔除缺点夯实优点的过程,我很荣幸能参与其中。”
“我只是被从一种理想化的幻想中叫醒了,我发现真实的它很残酷,很现实,很柴米油盐,甚至在具体的行政处理上来说——好吧,天下政党都一样的。”
铲一南:“喂喂喂,我都要去东北了,你难道要和我说你叛变了?”
“当然不是,”陈以南瞪她一眼,“看到缺点就要叛变?你这人的信仰是纸糊的吗?”
“我在申城站十几年是在做什么?”
“相反,我发现了两党的共同之处和污浊,发现了它们还确实是根植发芽于同一块土地上,真的很相似。但如此漆黑无望的世俗之上,华共竟然还能保持住革命理想,你不觉得这更可贵吗。”
“——革命理想,你听听,多纯洁的词啊,和政党放在一块都嫌脏。”
铲一南抿嘴:“……”
“老实说,我一面觉得你在放屁,一面又能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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