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当初他一个人离家出走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花虔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一言难尽:“真是难为你了。”
*
街道另一边的后巷中,妖婉单膝跪地,声音妖媚又恭敬道。
“恭迎教主。”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黑暗之中,声音清冷悠缓却带着不威而怒的嘲弄。
“吩咐你办事,你却带了个男人来,还暴露行踪,怎么,用他的血来祭刀吗?”
妖婉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
“教主息怒,那是铸剑山庄的小公子,属下只是听闻前些日子教主想铸就神兵利器,所以想以洛无邪为人质,让铸剑山庄助教主一臂之力。”
“你应该知道,本座不在意你们那些心思,只在乎结果。无用的人便去死,碍了本座的眼,那便只有求死不能。”
妖婉顿时惊恐:“教主恕罪,教主恕罪,属下必定将事情办妥!”
黑暗中的那人却缓缓道。
“不必,本座已经安排了其他人手实施计划。至于你,自己回魔域领罚。”
听到这话,妖婉却松了口气:“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既已暴露,便快些离开,决不能让唐瑾知道今晚之事与魔教有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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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的方向就是东南方,铸剑山庄在北边,你每天早上根据太阳的方向定位,往北走就行。”
看着洛无邪迷茫的双眼,花虔一拍脑袋。
“哎呀算了,想来你也是不明白的。出了镇子会有一条河流,你就顺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就会到达洛城。洛城里必定会有铸剑山庄的钱庄,你让钱庄的人带你回去就行。”
花虔正给洛无邪出着主意,忽然小巷外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骚动。
尖叫声和哭闹声此起彼伏,人群跌跌撞撞地朝后逃跑。
洛无邪也发现了异常:“发生什么了?”
两人朝小巷外望去,却见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火光四起。
一队彪悍粗犷的壮汉骑着马执刀从镇外冲入人群。
手起刀落间,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倒塌的灯笼架上。
仓皇逃窜的百姓神色惊恐,边跑边大喊着。
“杀人了,山匪来了,山匪来杀人了!”
花虔也被眼前突起的慌乱惊到了。
“怎么会有山匪?”
山匪的人马不在少数,粗略看去便有二十多人,不过他们冲进镇中却并没有大肆杀戮,只砍伤了几个人,更像是在示威恐吓。
人群骚动不止,慌张之中百姓们四处逃窜,不少家人都被冲散。
其中老人和孩子不比年轻人反应快,跌跌撞撞地想要跑到无人处避难却被人群推倒在地。
眼看着高扬的马蹄就要踏到一个摔倒在地,拼命想要逃跑却行动艰难的老人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洛无邪飞奔而出挡在老人面前,抽出斩月刀,一刀砍下马首。
无首之马鲜血四溅,依着惯性重重侧摔在地不再动弹,马上的彪型大汉虽然马术精湛,但面对一匹死马也无计可施,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断了一条胳膊,当场惨叫出声。
洛无邪扶起老人关心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其他的山匪还未走远,花虔连忙跑到洛无邪他们身边道:“这里太危险了,先走再说。”
然而老人行动不便,洛无邪将斩月刀递给花虔,背起老人跑到一旁的小巷中放下。
与此同时马蹄声逼近在前。
方才洛无邪引发的声响已经引起了山匪的注意,他们顿时勒马回首朝这边冲来。
将老人安顿好后,花虔便拽着洛无邪朝来时的路线跑去。
山匪都是些亡命之徒,心狠手辣之辈杀起人来是没有手下留情一说的。
今日中秋灯会出来玩,又是同唐瑾一道,她身上只装了一桶暗器,想要对付二十几个山匪简直是异想天开。
洛无邪虽然有斩月刀,但是跟嗜血为生,行走刀锋的山匪硬碰硬毕竟太勉强。
这个时候还是找到唐瑾最稳妥。
花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危险关头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唐瑾。
*
人群如潮水般慌乱地源源不断朝后涌来。
唐瑾侧身又避开一个跌跌撞撞逃跑的行人。
转瞬之间,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就充斥着尖叫和恐惧。
唐瑾不知道前面街道发生了什么。
若是以前,不论发生何事他都只会静静欣赏着人群中一张张惊恐到扭曲的面容。
可现如今他却有些烦躁。
目光所及皆不见花虔的身影,唐瑾心中隐隐不安。
他飞身跃上街旁的屋顶,避开慌乱的人群施展轻功朝前街而去。
“嗖——”
黑夜之中破空声响起,五道飞索朝着唐瑾飞掷而来。
唐瑾眉眼微动却面色不改,他旋身跃起,一脚将企图勒住他脖子的铁索踢回。
铁索上锋利的倒钩精准地贯穿偷袭人的脖颈,飞扎到其后的二楼高墙。
偷袭人也没有预料到偷袭不仅失败还会被瞬间反击,他来不及反应间,整个人已经被贯喉的铁索的巨大力道扯着倒飞而出,钉在了身后的高墙。
喉咙已经被扎穿成黑洞,滚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的瞳孔猛缩,双手无力的捂着被鲜血浸透的脖颈痛苦挣扎片刻,最终瞳孔涣散断了气。
这一连串的变故几乎只在一瞬发生,其他偷袭者见状心中惊吓,顿时变换布阵,再次齐齐将飞索掷出,妄图控制住唐瑾的行动。
然而这次唐瑾却没有再躲避,他甩手一展玄铁刀扇,脚步飞旋间竟然直接将铁索尽数削断。
飞索控身最为致命,所以寻常人等皆是能避则避、避无可避。
偷袭者们没想到唐瑾居然这么刚,他们对视一眼,顿时抽出腰间长刀齐齐冲上前。
唐瑾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退怯,只静静看着他们举刀而来。
他的眉目清俊,一袭白衣,手中黑晶折扇流光划过,三千青丝束成的高马尾瀑布般垂在脑后,在长风吹拂下飘扬。
连偷袭之人都忍不住微微晃神,下意识以为眼前之人不过是个手无存铁的文秀公子,即便他方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扎了个对穿。
然而下一秒,偷袭者便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月光之下,他们看见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忽然咧开嘴角,笑容艳丽而诡异。
像是黑夜中怒盛的曼珠沙华。
*
无人的街道上,花虔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
方才他们被山匪撵着跑,又怕伤害到寻常百姓不敢朝人多的地方去,只能朝人潮相反的地方跑去。
“甩开了吗?”
洛无邪平日里背着重刀已经习惯,体力比花虔要强上不少。
他点点头:“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花虔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靠着墙休息。
毕竟山匪下山的目标又不会是他们,想来是安全了。
洛无邪皱着眉头:“这山匪怎么会突然下山呢?”
“谁知道。”
花虔想到这也没什么好气,“中秋节不在山上喝酒赏月跑下山来闹,啥事非得这么急,脑子有病。”
洛无邪却紧张道:“这么说山匪一定是有大事要做,我们得去阻止他们。”
花虔看着他一脸的正气也是无语凝噎。
“大哥,你连他们要干什么都不知道,阻止什么啊?凡事量力而行,咱们武功不行智商也不够用,去了就是送死。”
“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山匪残害无辜人啊。”
花虔见他浑身散发着圣光,也不愿意打破孩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美好憧憬。
她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一切,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这些山匪出现的时间的确是很奇怪,但是他们也只在最开始伤了几个人并没有大开杀戒,看起来不像是来镇上无目的的烧杀掠抢。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警告,清道让百姓尽快离开。”
洛无邪回想起方才,也表示赞同。
“你说的没错,但他们这么做一定是预谋了什么大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乔装打扮,偷偷跟踪他们,潜伏到山庄里当卧底,然后伺机找到真相将山匪一网打尽!”
看着洛无邪逐渐放光的眼神,花虔抽了抽嘴角。
一看就是平日里的江湖小故事听多了。
你这是为了正义吗?这分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个人英雄主义。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经受过社会毒打的孩子真是傻的冒泡。
她直起身子:“走吧。”
洛无邪抱着刀兴奋道:“去哪去哪?”
花虔耸了耸肩:“比起送死,我更愿意去报官。”
忽然身后的巷道中传来飞驰的马蹄声。
两人一滞,花虔顿时喊道:“快跑!”
然而已经晚了,那马蹄声虽远,但破空声同时响起。
花虔只感到腰间一紧,天旋地转之间身子腾空而起,转瞬间整个人已经被丢在马背上,下一秒马背便颠簸不止。
花虔顿时按住袖口想要发射暗器,却没想到那人居然先她一步将她直接打晕。
昏迷之前,花虔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为啥倒霉的又是我,那不还有一个人吗,抓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