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偏头喝了口茶:“不饿。”
见他毫无兴趣,花虔有些奇怪。
唐瑾是个吃货,还是个极其挑剔的吃货,便是她做的吃食若是有丝毫不合心意也是诸多挑剔。
今日这糕点可是扑鼻清香,不比他那干邦邦的果子强多了,居然不吃?
花虔以为他还在因为昨夜索吻的事情生气,撇了撇嘴,心里吐槽。
小气鬼,明明最开始是他动手动脚,她都没生气。
不吃拉倒,她自己吃。
花虔打开食盒,清淡的荔枝香味扑鼻而来。
她捏起一块糕点举起晃了晃,深吸一口气陶醉道。
“真香。精细磨制的小麦粉配上软绵沙糯的白芸豆和奶香浓郁的干酪,用新鲜榨出的荔枝汁水蒸成,再用龙井茶叶碾粉混入面粉制成酥皮,略涩的口感压住糕心的甜腻,一口咬下,唇齿留香。”
她说着便张口咬下,又感叹道:“绝,真绝,这真是我做过最好吃的糕点。哎,可惜无人共享,我这绝世厨艺只能孤芳自赏了。”
她一边遗憾的摇头,一边又捏起一块:“我统共就做了十块糕点,只剩九块了。”
一口咬下:“八块了。”
又捏起一块:“这下只剩七块了。”
吃了三块糕点,花虔有些噎得慌,捶了捶胸口想倒杯水喝。
手刚伸向茶杯就被唐瑾一扇子敲在手背上。
花虔吃痛地缩回手:“你干嘛?”
唐瑾用扇子将茶具挪到身前:“我不吃你的东西,你也别喝我的茶。”
花虔瞧着他那幼稚模样:“小气鬼,这车也是你的,那我干脆不同你去,直接回玉机门好了,反正还没走远,放我下车,我自己就能回去。”
她虽这么说着,身子倒是没动,只抱着食盒靠在车壁上气鼓鼓地继续抱怨。
“人家好心好意起早给你做糕点,你却张口闭口阴阳怪气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夫妻之间相处,不过坦诚二字,可人与人之间最难的便是交流。一个人一个想法,沟通不畅就容易生间隙,寻常人倒还好,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可夫妻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若是生了芥蒂那还如何相处,又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是非来。”
唐瑾拿着杯子的手微顿,旋即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声音有些轻飘:“世上夫妻千万,又有多少能做到坦诚相待。”
“这世上人的确有各自的活法,人活在世都要求点什么,婚姻嫁娶在有的人眼中也不过是谋得利益的手段。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美色,有人为了权势,面合心离、同床异梦也是可以过一辈子,但凡是有舍有得,各种苦楚只有自己知晓。”
花虔掰着手指道,“我一不求名利,二不徒美色,三不为权势,自然可以求真心。”
唐瑾放下茶杯,略微歪头望向她,像是在审视着她面上的神色。
“那我要是不给呢?”
花虔此时却不惧怕地望向他:“你不给我便不要。唐瑾,这世上其他东西都可以用钱、用权、用色、用武力交换,但只有真心可以换真心,别无他法。我拿真心待你,便只等着你用真心来换。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但你若先放弃了我,那我便也可弃你。”
“唐瑾,我对你所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我喜欢你,但这是我的底线。都说快刀斩乱麻,我不想有朝一日让自己变成一个只沉溺于悔恨的怨妇。”
唐瑾望向她,少女的神色郑重,一边向他毫无保留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一边却又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可以放弃他。
矛盾,却又真实。
但在这一刻,他能切真的感觉到她的心意。
唐瑾忽然想起了母亲,听闻她以前也是这般赤诚爽朗,不知当初有没有同心爱之人说过这话。
感情就是一场博弈,可惜母亲输了。
那他呢?
唐瑾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丝冲动,这是他十九年的生涯中从未有过的。
他也想尝试一下,这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带给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唐瑾想着,总归他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沉迷其中,去感受何为两情相悦。
若有朝一日花虔背叛了他,他也可随时抽身而出,割下她的头颅,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代价。
他决不会像母亲一样愚蠢,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将自己折磨成废物,白白断送性命。
唐瑾收回目光,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的确细密绵软,甜而不腻。
花虔瞧着他主动吃了糕点,心中暗自欣喜,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手却悄咪咪地拿起茶壶。
见唐瑾眼观鼻息只当没瞧见,花虔顿时乐开了花,倒了一杯水下肚。
噎死她了。
其实花虔方才说那番话的确带了真心。
她对唐瑾的感情很复杂,他这个人说话毒舌,几番想要杀她整她,手段又极其残忍,让人不得不怕。
待人处事面上温和实则内心阴暗,满心算计、睚眦必报,令她不由畏寒。
可他又的确尽心教她武功,几番救她于生死之间,为她逼毒疗伤,如今又能肌肤相亲,可见是在慢慢改变的。
而且,唐瑾的长相每处都精准踩在她的审美上,想无感都难。
不过,虽然花虔的确对唐瑾有喜欢,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任务。
同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和态度。
毫无尊严和底线的喜爱许多时候带来的只会是无限纵容的恶果和轻视,人性如此。
她要让唐瑾知道,自己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却也并非如影随形。
人只有在意识到会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这是她自小就被迫懂得的,却是许多人到死也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