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抱着一颗球奔进客厅,她身影轻盈，嘴里喊着：“小然叔叔。”

绿皮小鹦鹉在大笼子里蹦蹦跳跳，它还以为瑶瑶是来找它玩耍。

客厅里不见林然,但是阳台上站着一名男子,傍晚的阳光照他在宽大的肩膀上。瑶瑶跑进林然房间里,很快又出来，她朝阳台走去，来到父亲林韬跟前，抬头问：“爸爸,小然叔叔呢？”

“他在楼下”

林韬正与人谈生意，他匆匆挂断通话,蹲下身,与女儿保持高度，他的声音温和。

瑶瑶透过围栏，往楼下里、张望,果然见到小然叔叔在楼下踱步，他正在和谁聊电话，模样很投入。

林韬问：“瑶瑶，你找小然叔叔要做什么？”

瑶瑶把手里的球举高，声音轻快：“想叫小然叔叔陪我去外面玩。”

“小然叔叔在忙,爸爸陪你。”

林韬牵起女儿的小手，带着她外出。

客厅通向过道的门被轻轻关上,保姆张嫂在厨房里哗啦啦洗菜，林妈正与她交谈,绿皮小鹦鹉孤零零待在大笼子里,无趣地啄了啄吊在笼子里的一块墨鱼骨。

“爸爸，小然叔叔在和谁打电话？”

瑶瑶下楼时,林然还在楼下，仍在跟人通电话，没留意哥哥和侄女从一旁经过。

林韬说：“和他的朋友。”

好奇打量专注通话的林然，瑶瑶说：“一定是小然叔叔的好朋友，小然叔叔好开心！”

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近来，林韬经常到母亲家中吃饭，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林然这幅模样。林然和李哲打电话时，总会避开母亲和哥哥，不过他那副模样太明显，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恋爱的气息。

只有林然以为，他藏得很好，别人不会察觉。

“是位很好的朋友。”

林韬摸了下女儿的头，回忆起昨天和李哲面对面交谈，对方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宁愿辞职，也不受老板的压迫。

李哲除去童年不幸，没有耀眼学历外，人长得帅，品行端正，无任何不良嗜好。

“我似乎管得太宽。”

林韬自言自语，瑶瑶没听清楚，仰起笑脸问：“爸爸，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韬对女儿温和一笑。

湿地公园的木栈道上有不少游客，这些游客身边总是有伙伴，他们欢声笑语，呼朋唤友。除去游客外，还有一群携带专业摄影器材的人，他们的脚步不那么轻快，时走时停，他们的身影分散在湿地公园的各个角落里，专心致志地观察鸟类，寻找最佳的摄影时机，这样的时机，往往稍纵即逝。

身前架着观鸟镜，宋诺一直无法聚精会神，他时不时回头去看李哲，李哲离他较远，人站在高地上，手里拿着手机正与人热切交谈。

听不见交谈内容，但宋诺能肯定与李哲通话的人一定是林然，也只有林然，能让李哲将漂亮的芦苇荡，种类繁多的候鸟统统视而不见。

让李哲再不像李哲。

宋诺很想大声朝李哲喊叫，中断他们的通话，很想抢过手机，将电话另一头絮絮叨叨不停的林然大骂一顿。

明明林然想什么时候和李哲聊天都行，为什么要来抢自己和李哲难得可贵的相伴时光。

攥住拳头，怒视芦苇荡那些纤细摇摆的芦苇杆，就连风声都让他心烦意乱。

渴望与李哲相处，好不容易盼来这个机会，李哲心不在焉，心思全在别人身上，宋诺心生怨意。

李哲喜欢摄影，对鸟类很热爱，他经常沉湎于美丽的景色、色彩斑斓的飞禽，而遗忘身边的伙伴。

宋诺喜欢这样纯粹的李哲，在他看来，每月短暂的摄影时光，就是两人的私密时间，谁也不许插足。

林然，明明没出现在这里，却阴魂不散。

“哲哥！”

宋诺朝李哲喊叫，他的声音又高又尖：“我刚刚看见一只黑面琵鹭！”

两人距离远，声音响，李哲肯定能听见，一只珍稀的黑面琵鹭，要是在以前，他一定十分惊喜，李哲不过是朝宋诺挥了下手，示意等会再说。

宋诺感到焦躁，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李哲，在好一段时日前，他就有这种感觉。

好像总是这样，身边的人最终都会疏远他，背叛他。

“我做了准备。”宋诺喃喃自语。

“我来时做了准备。”宋诺又重复了一遍。

他把右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触碰放口袋里的一样东西，像似在确认他的“准备”。

焦躁感减轻，宋诺对自己点了点头，继续自言自语，声音细小。

终于，李哲结束通话，返回摄影地点，他面露微笑，心情愉悦，他的心情与宋诺的心情截然相反。

“林然吗？”宋诺尽量表现不那么介意，压平语调。

李哲点了下头，他低头俯视观鸟镜，通过镜头看向停落在沙芷上的飞禽，那是一群小青脚鹬。

显然不想跟宋诺聊私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李哲都极少谈及自己的生活。

“哲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林然？”

“半年前。”

李哲注意力已经转移到飞禽身上，他专心致志观察湿地上的鸟儿，此时几只中华凤头燕鸥正在飞越芦苇荡。

半年前？

宋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与李哲相识已经有一年多了！

“半年前”三字，李哲说得很清晰，尽管漫不经心。

“我认识哲哥一年了！”

宋诺声音听起来像在控诉，很尖锐。

对方没有回应，他正在追踪晴空中飞翔的中华凤头燕鸥，全神贯注，没有听清身旁的人都说了什么。

冬日，荒野风大，风声遮掩住人声。

宋诺大口喘气，想吐出胸口的郁结之气，他因为激动而发抖，手中的相机跟着手指抖动。

“你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