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胥的声音还在继续:
“太子殿下派臣向将军通禀此事,奈何方才寒相不放人,没能及时送到消息。”
他说:“方才东宫来报,小殿下他......”
话有犹豫,瞥了一眼仇红的脸色,接着说:“总之,将军入宫一看便知了。”
这般欲言又止,让仇红一时心乱如麻。
急着脱口而出的问盘桓在喉头,仇红闭了闭眼,平复呼吸道:“他可是惹祸了?”
见她猜到几分,萧胥也不好再瞒,沉声道:“小殿下方入京,华清宫里陛下便亲自派吴公公带诏接人......”
仇红心提到嗓子眼。
梁帝一向疏远宋悠,此刻要亲自见他,是出于病中生出的父子情谊,还是旁的?
仇红宁愿是前者。
“小殿下落脚十王宅却不愿面圣,现下被皇后娘娘罚了禁闭......”
禁闭事小,不愿面圣才是问题所在。
她听不下去了,懊恼宋悠怎么如此胆大妄为,忤逆圣意?
她急着要见人,想也不想地问:“他人在哪?”
“人在恒昌馆...面对柳婕妤的画像抄经思过呢。”
恒昌馆。
仇红再待不下去。
“我现在便出发。”
她走得急,也忘了同萧胥告辞,直直地将人甩在身后,让萧胥那句伴她同去都来不及脱口。
仇红心急如麻,宋悠离京七年,她恪守本分不过问半分,也怎么都没料到这小子竟长成了如此不服软的性子。
梁帝从没有亲自召见过宋悠。
但今日不论他出于什么原因要见宋悠,宋悠作为儿子,都没有半分拒绝的理。
可他偏偏要忤逆。
不见皇父,违抗圣命,这是天大的罪过,就是铁了意要与梁帝离心。
这是个极危险的信号。
仇红不管宋悠是如何想的,她只明白,宋悠本就是梁帝可有可无的儿子,自七年前他的母家妄图干涉国务,紊乱朝纲以后,宋悠自己的处境如何岌岌可危,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如今再这般触怒梁帝,保不齐圣上病重气结,要落下如何的惩戒。
仇红是不敢想的。
梁帝的手段,她受过的,经历过的,还少吗?
无论如何,不愿宋悠重蹈覆辙。
好在今日有文皇后做主,她是整个后宫之内最有贤德仁慈声名的女人,对于宋悠,也有着如同亲母般的挂念关照。
罚他入恒昌馆禁闭,面对着已逝生母的画像思过,也无非是迂回手段,既让他免于皇帝盛怒,又让梁帝思及已故的柳婕妤,体恤亲子,对宋悠多一点包容。
仇红从心底感激文皇后,但怕只怕宋悠并不轻易妥协,又闹出什么事来。
仇红一路冲到将军府大门,远远便瞧见丞相府的车辇,寒赋正立在石阶之下。
竟真的在等她。
可惜她现在脑中分不出更多空余,只想着恒昌馆里的宋悠,于是看也没看他一眼,略过便走。
寒赋向来是一个仪态肃穆,不形于色的人。
此刻却因为她要走,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却意外生出些旁的情绪。
“你去哪?”
他脱口而出三个字,竟是自己也没料到的猝然语气。
“...我有要事。”
仇红并不忸怩,“就再说吧。”
就、再、说、吧。
这四个轻飘飘的字眼,也就只有她敢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且不顾及寒赋的脸色了。
“你最好不要后悔。”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本来就没话再同他说。
仇红理都不理他语气中的警告,淡声道:“我有要事,寒相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