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所以调试好之后,是直接放在玄关了吗?”
“凌晨特意下楼放东西太可疑了,怎么想都应该是第二天趁吃早饭的时候顺路一放吧。”
“哪里顺路?从餐桌绕这么大一圈顺路到玄关不是更可疑吗?!”
“反正又没人发现……”
这个问题也不是今天第一遍回答了,我想了想,改口道:“……虽然当时是这么以为的,但没发现的应该只有妈妈。那家伙一直在偷拍,恐怕早就看见我往行车记录仪里安了什么,真亏他能装得若无其事,明知道有窃听器还跟妈妈聊那种……”
嘶、不对,他该不会是因为我在听才故意……他以为这是play的一环?
谁和他play,我吗?
肠胃刚刚滚动起熟悉的作呕感,右手就被施加了一股外力。
向外逸散的思绪被毫不客气地打断。陶决收拢五指,包裹住我的手,托起我握在掌心的行车记录仪,用他的语言重新梳理我的叙述。
“你熬夜调试窃听器,第二天早上才把它带下来。早饭后所有人都去了楼上琴房,先下来的是妈妈,然后是你,最后才是那家伙。他和行车记录仪都离开过你的视线,但不是同时,他没有机会单独把行车记录仪拿走、或者对它做什么。如果你确确实实把行车记录仪递给了妈妈,看着她出了门,同一台行车记录仪就不会毫发无伤地回到你手上。……所以,你觉得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很难不这么想吧?”
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他陪着我翻来覆去地盘,依然总结得没有一点主观推断,就很……陶决式的体贴。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接受现实般闭上眼睛。
“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很模糊。等我想起还有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它就在玄关放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偏偏只有那天忘了让妈妈带上它,会不会是我没办法接受,我太想逃避责任,所以自己把记忆修改掉了呢?”
会不会,就连满怀期待地赶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获得更多通往真相的线索,而是仅仅想要让自己好过一点呢?
我咽下这句话,专心调整呼吸,再次让肺部充盈起来。
就算是……
就算是,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想要更轻松地活下去,原本也不是应该感到抱歉的事情。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但总有一天,我可以不再需要像这样反复地、生硬地提醒自己。
我从陶决掌中抽出右手,把行车记录仪放回外套口袋。
“已经够了?”他问。
“算是吧。这么长时间,盘了这么多遍逻辑,挖不出新东西了。”我回答。
“那就不算白来一趟。”他又问,“走之前要打包什么吗?”
我摇头,他便拍了拍在我们盘逻辑时支撑不住睡过去的钟意,把人拍得从长凳上往下滑。
竟然没醒。
陶决尴尬地收回手,偷瞄我的脸色,迅速探了探他自己身体的额头。
“也不烧啊?算了,过来搭把手,把他搬上车睡……”
他催第二遍,我才终于肯动,从另一边扶起钟意,却伸腿拦住他。
“……?”
“先不走,就在这里睡吧。大家都需要休息,疲劳驾驶不安全,尤其刚说过妈妈车祸的事,感觉好像有什么flag立起来了……”
视线过久地停留在陶决眼下熬出的淡青色上,久到我很难对自己撒谎,说此刻心口被揪起的感觉仅仅是对这具身体健康状况的担忧。
我因而掐断了欲盖弥彰的废话。
“你也需要……我是说,你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