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仪走过去,似有意又似无意说了一句:“亲手毁了自己亲哥哥的终身幸福,你还能笑得出来?看来眼睁睁看着亲哥哥痛失所爱,是不是让你很高兴?好歹也是同胞兄妹,你怎么狠得下心?”
柳淑仪所言不是没有刺到她心上,她也知道柳淑仪故意说这些就是为了看她难受,但她不愿意让柳淑仪得逞。
叶舒云欠了欠身:“不打扰郡主进香。”
柳淑仪看她没有反应,心中不快,她道:“你知道的,本来林兰应该嫁的人是你哥哥,如果不是你任性妄为,这事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你哥哥知道自己失去所爱是你一手所为,你觉得他会作何感想?”
叶舒云不以为意,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会儿里头人少,正是进香的好时候。”
言罢,叶舒云退了一步,留出一条路给柳淑仪。
柳淑仪目光冷峻,她与叶舒云擦肩而过,她道:“这几日宫里的娘娘身体不大好。叶舒云,即便你嫁给云泽又如何?凭你这张脸就注定了你逃不掉的。”
叶舒云惊惧不已,眼神空洞得可怕。
柳淑仪如愿看见叶舒云面如土色的样子,称心快意而去。
叶舒云不放心叶定安,所以就和母亲一起回了叶府。她回去时,叶定安在院子射箭,从前他射箭时准时不准,不像今时今日,箭无虚发。
其实叶定安的箭术一向也不差劲,就是常常差那么一点点,而这一点点就看他当的日精神如何了。好比那日他们狩猎,沈杭启和孟云泽都不大上心,在那儿较劲的就只是他们兄妹两个。
初时,处优势的是叶舒云,到了后面叶定安凭一己扭转战局,愣是胜了叶舒云一大截。
叶舒云拍掌叫好,叶定安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瘦了一些,眼里的光彩不复,别的什么都好。
叶舒云难掩愧疚。
叶定安看她神情不对,下意识问她:“怎么这副样子?和孟云泽闹不愉快了?”
叶舒云摇头,轻声细语问他:“这几日可还好?”
叶定安知道她问的什么,也知道她是关心他,但他不想提这件事,仿佛只要所有人都不在他面前提这事,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叶定安回身把弓箭递给小厮,整了整袖口:“挺好的。”叶定安挑眉,目光飘向箭靶子,洋洋得意道:“你看我今日如何?”
叶舒云浅笑:“刮目相看。”
“父亲也是这么说。”
叶定安没有因林兰一事而意志消沉,实属万幸。
她好半晌不发一语,叶定安转而问她:“留下来吃饭?”
叶舒云摇头婉拒。
叶定安调侃她:“就只是一顿饭而已,你都舍不得离开孟云泽?”
叶舒云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反驳叶定安,反而还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定安心道怪事,往常他这么打趣叶舒云,她势必也要说他两句的,今儿非但不反驳,还没头没脑地道歉?
叶定安困惑道:“就为了一顿饭?与你说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她现在没办法看见叶定安落寞寡欢的模样,他不高兴,她心里也不好受,何况事情演变成如今的模样,她不是没有责任。
“不说了,我该回去了。”
叶舒云走得匆忙,倒有点像在躲什么,叶定安甚至来不及问她一句。
城中私盐一案,这些日子渐渐查出一些眉目,原来这案子竟还牵扯了抚远将军一脉。
据传抚远将军的这个外甥利欲熏心,铤而走险伙同友人私设了这么一个制盐坊,买卖私盐以牟取暴利。
抚远将军这样的大英雄,一世英名,过身后却被无辜被这些不肖子孙带累名声,真是飞来横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买卖私盐一案才落定,户部又有人递了折子请求重审当年抚远将军妹婿强占农地一案。
当年那桩案子叶舒云虽不是当局者,可她从小是长在这个当初那桩案子的阴影之下的。她父亲叶有成被贬便是因为抚远将军妹婿强占农地一案。
当时叶有成在户部当值,抚远将军妹婿强占农地一事被人揭发,叶有成便着手调查。叶有成查阅农地册子发现那块农地原主人是个农户,两年前不知何故转到了抚远将军妹婿名下。因此,大理寺便着手调查此案。
经查证,那块农地并非被强占,而是那个农户赌债高筑,不得不变卖农地以还赌债,这才洗清抚远将军妹婿的嫌疑,可叶有成连同户部尚书却无故背上蓄意陷害抚远将军妹婿的罪名,锒铛下狱。
虽然最后查证这事并非她父亲所为,而是户部尚书为扶持六皇子,蓄意陷害抚远将军一脉,企图削弱太子党的势力才使的计策,但他父亲行事马虎却是定了性的,所以她父亲被贬,沦为诸人笑柄二十载,抑郁苦闷二十载。
幼时不懂人事,她曾经当面问过父亲那件案子,她问父亲是不是真的做了错事。她父亲想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彼时她母亲过来,得知她问的这个事,登时放下脸教训了她几句。
虽然她父亲护着她,但她还是免不了被罚面壁思过。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提起这事一字半句。
第五十九章
纪箐收拾行囊离开学塾那日, 叶舒云匆匆一眼瞥见冯超追去送纪箐。
冯超拦下纪箐的马车,张望了一眼才道:“先生,学生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不知可否耽误先生一会?”
马车里的人没出声, 过了片刻才抬起帘布看向冯超。二人没有避开车夫,只走远了两步停在竹林前说话。
纪箐知道冯超想说什么, 她道:“多谢你来送我。”
冯超不舍道:“你打算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