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用湿巾给妈妈擦手,芝麻碎卡在指甲里,不好清理,还没弄干净,就听到门外男人不耐烦的催促:
“时间不早了,不要耽误病人休息。”
很多次小舒都觉得自己是来探监,而不是探望病人,探望病人哪里还有计时的?
一旁的护工很有眼力见,接过她手上的湿巾,用行动证明她可以离开了。
小舒临走时上前拉了拉妈妈的手以示告别。
妈妈的手握在手里像块木头,擦干净后没涂护手霜,手掌干燥又粗糙,宋执音根本没有回应女儿的亲昵行为,任凭她拉手,只顾着摆弄自己的头纱,嘴里继续絮絮叨叨。
依依不舍的离开,走出病房小舒就看到男人臭着张脸:
“你把衣服弄脏了。”
储半霖的白眼翻进天灵盖:
“你赔得起嘛。”
小舒低头扯了扯白色裙子抱歉的对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对我笑也没用,我可不是你的客人,不吃这套。”
“芹姨今晚临时有事,她不见你了,我一会送你回去。”
这对小舒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才不想见到那个储凤芹,每次见到她都是非常不好的回忆。
记得第一次见,还是小舒几岁的时候。
那时,外室宋执音已经为许茂诞下独女小舒,风头正劲,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许茂给这个情人买豪车,在香港的山上置办别墅,请佣人,雇佣厨师和司机,给小舒办豪华生日会,带着她们母女出入公开场合,俨然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正房储凤芹始终形单影只,独守空房,留在祖宅,一直无法受孕,试了很多办法依旧不成功。
以至于到最后,许茂都不愿意和她发生关系,说不想浪费精力,只扔给她冷冻的精子让她自己想办法。
储凤芹住进私立医院,她尝试去做试管,打了无数针,日复一日,疼痛折磨她,咬着被子角哭,最终熬成了怨妇。
她怨恨自己,也怨恨外面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结婚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德行,也知道他不爱自己,明知是政治联姻,她还是碰得头破血流。年轻的储凤芹觉得,这就是伟大的爱情吧,不管怎样,能和他在一起,嫁给许茂,她就知足了。
可是人是贪心的,成了他的妻子,她更想霸占他全部的爱。
那个狐狸精她见过一次,确实年轻,像朵带着露水的玫瑰,狐狸精会笼络人心还会生孩子,生漂亮健康的孩子。
储凤芹虽是煤炭大王的女儿,可她的家世配许茂也是紧紧巴巴,像这些世家男人有外室是常事,但正房一直没孩子可是致命弱点。什么时候宋执音在她之前生个儿子,那么全部的家业估计都会倾斜。对于储凤芹来说别说儿子,她连个女儿也添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在寂寞中消磨自己,直到后来有人干脆建议储凤芹与其意志消沉的被动挨打,不如把那个外室的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那是个女孩,能闹出个什么花儿?
何况这女孩又有许茂的血统,深得父亲喜爱,养在正房身边名正言顺,等这个女孩大了再嫁人生个孙辈,一定得生个男孩,不就把权利直接移到第叁代身上?到时候控制第叁代也是一样。
女孩嘛,养在身边,多费点心,总能养熟,以后婚配也由储凤芹出面,选择自己阵营的青年才俊,她吃得定小舒,也斗得过外面的那个狐狸精。
不久,储凤芹就跟丈夫提出想见见那个女儿,说自己也尽一份作母亲的责任。
地点就选在小舒常去的马场,储凤芹早早的到休息室里布置一番,装饰粉色纱幔,珍珠色气球,还有各种零食点心水果,摆满了新奇时髦的玩具,就连她自己也是一身平易近人的粉色套装。
储凤芹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久,也不见孩子。
工作人员告诉她,小舒小姐今天兴致好,要多骑几圈,心里虽有不快,储凤芹还是跟孝子贤孙一样笑着等着。
眼看天快要黑了,终于,许茂抱着那孩子来了。
小舒摘下骑行头盔,把手呼呼的小手团起来,把头埋在父亲的耳边不知道嘀咕什么,许茂宠溺得捏了捏女儿的鼻子,父女俩笑成一团。
进了屋,许茂放下粘人的女儿,指着储凤芹说:
“这是你芹姨,快叫人!”
储凤芹配合着,赶紧半蹲在地上,让自己和孩子视线齐平,手上拿着个玩具小马,满脸堆笑的讨好:
“你叫小舒是嘛,过来,到姨姨这里来。”
她又拿了块饼干在手里:
“你看,这是小马,你是不是喜欢小马?我还给你带了点心,来吃啊,很好吃的。”
储凤芹笑得脸都僵了,卑微到极点,她从未对人这样低姿态过,何况这还是个小野种。
小舒生得粉雕玉琢,衣着精致,一副养尊处优的公主模样,她缓缓走向储凤芹,好奇得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未近身就突然转身,哇哇大哭,跌跌撞撞的哭着扑回父亲怀里。
“不哭不哭,小舒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