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不会去探究雀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在那一刻,想到的只有如何帮雀秋藏好这些秘密。
雀秋全然不知道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都想了些什么,他轻柔的拍打着毛毛哄睡,想到小家伙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也欣慰于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拥有了一份赤澄纯洁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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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秋暂时在多草街住了下来,这里的居民和他的第一印象一样,非常的热情好客,对待自己和毛毛十分友善,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外来人口会挤压到生存空间就冷眼相待、冷漠排挤。相反,还总是将自己家里珍藏的石头果带来给雀秋。就算是没有石头果,也会倾尽所有,只为了不委屈到这么珍贵的小Omega。
明明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黑暗星,这里的人应该穷凶极恶才是,可在雀秋真实的接触下来后,他觉得或许自诩文明高等的艾利比兹号才更像是真正的黑暗星。
住了几天后,雀秋发现虽然白天大家为了躲避星系辐射不得不待在石头屋里,但夜幕一降临,大家就会倾巢出动,在街长杨树的带领下出去拾荒,一直工作到后半夜才会回来。
回来之后也不会急着休息,而是在多草街的广场上燃起篝火,男女老少们都手挽着手跳着他们自创的舞蹈。舞姿算不上多优美,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多草街的整个夜晚都是灯火通明的,每个人似乎都想把白天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他们也并非是苦中作乐,而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心底感觉到快乐。好像不管生活再艰难,都是有盼头的,都会乐观的在这戈壁滩上顽强的扎根下来。
雀秋被这样的快乐感染,篝火晚会的时候也会带着毛毛出来。但他不喜欢和人近距离的接触,每次都是远远地坐在篝火几乎照不到的地方。不过不管他坐得再远,都总是会有人发现这个藏在阴影里的、过分娇小的Omega,然后过来邀请他。
毛毛倒是蛮想去玩的,每次一出门,脑袋上的羽状触角都快摇成螺旋桨了。可只要雀秋不去人多的地方,他就也不去,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跟在雀秋身后。
他时常趴在雀秋的膝盖上,仰着小脸将对方精致的容貌收入眼底,心里就像是被篝火烤过一样暖融融的,溢着一浪又一浪的幸福感。
然而,这种宁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雀秋在多草街待的第十天,安洁烈要被送去戈壁中心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安洁烈已经被巡逻队从救助站那里带了出来,决定是全街的人一致同意的,就在今天晚上处理掉。
雀秋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有没有失落,更多地还是可惜: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了。
可雀秋也明白,他没有办法去指责多草街的居民做下这个决定。杨树街长和威尔医生当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基因病一旦发作,就再也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亲密无间的兄弟一点点的变成一个嗜血的野兽。如果他们不赶在主城区有所动作之前将安洁烈处理掉,那么等待安洁烈的只会是更加惨烈的结局。
在这件事上,安洁烈和多草街谁都没有错,他们都是受害者。
雀秋赶去街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人与人之间拥挤到连根针都挤不进去了——他猜测这些人都是来与安洁烈做最后的道别的。
雀秋停住了脚步,没有去打扰这一场告别。
他离得有些远,但仍旧能够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伤心和不忍。女性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自己用布缝制的花朵放在他的胸膛上。那些曾经被安洁烈发狂时伤害的人也并没有选择责怪他,依旧从病床上赶过来与他道别。
有几个Alpha给雀秋留下的印象最深。
他们也为安洁烈感到难过,但脸上、眼神里,更多的是害怕和茫然。
雀秋远远的看着,像是在看一场不属于自己的默剧。
他大概能够和这几个Alpha共情。
这些黑暗星最底层的Alpha们一边害怕于自己最终走向和安洁烈一样的命运,一边又感觉到了无比的茫然——他们究竟该怎么做?
黑暗星的贫民窟里不会有治愈系Omega,甚至不会有普通Omega。雀秋是那个意料之外的意外,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意外。
他们从一出生就携带有基因病,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几乎是被判处了死刑。
所有的Alpha都是帝国的后备力量,是天生的军人,只要前线有需要,他们随时都要义无反顾的走上战场,用年轻的生命保护自己在意的亲人和家乡。
可即便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他们的健康和安全仍旧得不到任何保障。尤其是像黑暗星的这些底层Alpha们,他们没有治愈系Omega的抚慰,无法消除战场对自己的负面影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走向不可救赎的深渊;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却知道自己该怎么死。
最残忍的是,这不仅仅是针对黑暗星的底层Alpha,也同样针对帝国的绝大部分Alpha,甚至就连那位传说中的杀神上将段沉森,也因为过高的等级和变异血脉找不到合适的治愈系Omega,只能日复一日的承受着□□和精神上的双倍折磨。
这个国家需要这些Alpha,却又抛弃他们。
他们是被救赎遗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