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道打的?」
「对,是黑道,你也知道,在魏蓝的酒吧附近都是黑道的领地,魏蓝也认识很多黑道,魏蓝虽然不是黑道的成员,但一直都与他们交好,」小白说着,把一份资料夹推到大家围成一个圈坐着的中间,「之前墨悠提到的那个杨、杨恆毅是吗?」他看向墨悠一眼,见对方点头,他又转向前方看着大家,「我按照指示申请到了给杨恆毅做开土尸检,杨恆毅当时是被呛死的,身体已经被火烧过了,但子彬发现体内有多处内伤,后颈有被硬物敲击过的伤口,推测是被敲昏后丢在屋子里,再放火烧屋子。」
「殴打有办法判断是一人所为,还是多人吗?」
「判断是多人围殴,从一些伤口状况可以大概推断出某些伤口是同时被留下的,也就是说有不同人同时击打他身体的不同部位,再加上施力、角度等推断,是不同人所为。」
老郑点点头,低下头,「现在比较大的问题就是魏蓝不见了,铭泽去找他后,他就消失了,店面照开,但他却不见踪影。」
「等等,但就算知道他和黑道有勾结,我们又要怎么将魏蓝定罪?我们真的要去找他吗?」其中一名女刑警这时说,「他让黑道、罗尚豪杀人最多也就是教唆杀人,有必要搞到这么认真吗?」
老郑看她,「铭泽就是被他害成这样的,你想当作无事发生吗?」
墨悠看向老郑,心里想着没想过这傢伙难得还有这种为下属报仇之心。
看着眼前一个个对此案毫无兴趣与干劲的同事们,他闭上眼将头转回正面,又张开双眼,「是没必要搞到这么认真没错,但魏蓝的目标是谁你知道吗?」他看向那名女警,「他的目标是我。」
那名女警看向墨悠,看着对方满脸正经的凝视着自己双眼。
墨悠知道她在心里想的,大概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谁的目标,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因此墨悠勾起嘴角开口,「他是不会罢休的,直到他被关起来,或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止,他今天能操纵一个人,明天就能再操纵另一个,」墨悠转头看向老郑,「老郑应该不会希望自己又要写报告给上面长官了吧?为什么抓到了罗尚豪外面的连环伤人案或是相似手法的黑道杀人案件仍层出不穷?这想起来就是个很不好解释和釐清的报告。」
他的笑容带着亲切体贴,但又怀点冷笑,是因为对这些怕麻烦的人抱有一点歧视与戏謔的想法。
墨悠其实不怕魏蓝,也不怕自己会被对方搞死,想抓到他就是为了子悦,为了子贤、子彬,这些无辜的人。他知道魏蓝是疯子,他有办法接近子贤,就有办法对他做不利的事,今天是利用子贤,吓唬一下许子悦,想让他们兄弟决裂让虐待子悦,让子悦难过,明天说不定就会把子彬打昏,跟杨恆毅一样,随随便便想个法子就把他弄死。
他夺去别人的性命就跟剥个橘子一样简单,魏蓝剥橘子不是为了品尝橘子的甜美,他不在乎它甜不甜美,他只想在一个飢饿的孩子面前将其丢掉踩碎,浪费一颗颗橘子就为了让孩子想吃也吃不到,抑或是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进食。
「不不不,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老郑听了立马晃手摆头,看向那名女警,「任何一个案子都很重要,更何况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铭泽为了这件事受这么大的伤和牺牲,我们怎么可以对这件事不为所动?」
那名女警听了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墨悠。
墨悠看着老郑,似乎感受到一旁有视线正凝视着自己,因此正过头,就与对方乾净俐落的对上眼。
她难着他的双眼,在那人畜无害又替透的瞳眸中察觉一丝一闪而过的阴厉与冷光。
墨悠很快地就将视线挪开,带着微笑,故作无事的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档本。
他看到了被贴在第一页表格上的杨恆毅,看着对方因烧伤而皱烂,到处像是被猫爪抓伤似的皱摺底下紧闭的双眼。
墨悠闭上眼,微微叹了一小口气。
「被他们这样对待过,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过分。」
「......。」
「那种无助感真的很令人绝望,我难以相信以前你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日子的。」
「......。」
「每次感到难过时,我就会有很强烈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对于以前那样欺负你感到很难过,我是真心想和你道歉。」
「......是吗?」
「对。」
「你现在经歷的,还比不上我当时受到的所有伤害的万分之一,那些凌辱、暴力、凌虐,你每一次都有参与,你也都亲眼看到了吧?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多可怜吗?」
「我、我......。」
「呵,你自己好好体验吧,你应得的。」
墨悠回想着,以右手食指不断拨弄着桌上档案纸张的纸角。
这些都是杨恆毅的报应没错,但这报应也太过头了,墨悠想。
其实在从高中毕业后,墨悠就时常想着,如果自己在高三后半段学期有对杨恆毅伸出援手,或许他当时就不会经歷那样的痛苦了。
班上的同学都是看自己眼色行事,他们没有与墨悠交好,甚至对自己总是抱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距离感。他们还有点面子,不想厚顏无耻的装没事与自己当朋友,但却暗中似乎在为自己报仇一般,针对当时与魏蓝最亲近的杨恆毅开啟排挤模式。
就像是要替天行道一样,为自己出一口气一样,不断的冷处理他。
墨悠知道如果当时自己有主动对杨恆毅出手,在班级面前表示自己原谅他,大家就不会再继续排挤他了,不过他当时出于报復心态,没有这样做就是了。
但他现在也不会对于当时没有与他和好或是对他伸出援手而感到后悔,因为知道了他死亡背后的真相,墨悠倒觉得,如果当时自己与他和好了,他今日或许会死得更凄惨。
听着老郑在会议室和几个留下与他讨论的部下说,「教唆杀人的案子都特别难搞,」墨悠拿起大衣外套,一边穿着一边走了出去。
这个案子距离上次铭泽的殴打事件已经又过了两三个月,现在已经冬天了,墨悠想起自己就是在这样乾冷孤寂的季节里与子悦相识的。
子悦看向转头望向自己的男人,上前一步亲暱的勾着他的肩脖,「怎么了?」
墨悠笑了一下,难得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脸上浮现一股红晕,是曖昧的因子在血管里奔窜的副作用。
他摇摇头,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在认识子悦前的十年里他都无法与心魔抗衡取下胜利,但认识了子悦的将近三年里他却摆脱束缚得到救赎。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你还在监狱里吧?」
子悦看向他,笑着点一下头。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你也在监狱里吧?」
墨悠听了,微微愣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对方。
但视线对上的那一剎那,他就懂了,子悦是在说自己困在了心结的监狱里。
墨悠也点一下头,「是啊,我们都在监狱里。」
子悦挑一下眉,为他戴好围巾,用手捧了一下他的脸,捏捏他的脸颊,然后在一波目中无人,无视身旁用着怪异神色看着他们的人们注视下,带着他一起走出警局。
墨悠在厨房里切着菜,刀刃在砧板上一下一下的敲出撞击声。
他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传来「嚓滋」一声电视被关掉的声音,紧接而来的,就是有人穿着拖鞋在地上不断压下的脚步声。
他还没回头,就感受到身后有人抱紧了自己,然后是被人似乎用脸贴在了自己的颈窝处。
「怎么了?」
「......嗯...。」
「是子贤吗?」墨悠猜。
「嗯,好难过,看到哥哥就难过。」
墨悠将切好的番茄丢到一旁煮沸水的锅子里,然后转身看向身后人,「子悦......。」
他正想开口,外头的门铃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