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衍也丝毫不让,目光之犀利叫端茶水上来的伙计都身子一颤:“此事是皇后自己想到但无妨,全不能我等进言于她,正如我夫人所言,多数史书所载,成是男人功德,败是女人为祸,往后难免不会有人记皇后一笔,胜了说她牝鸡司晨,输了言她智短无德,若我夫人去劝了她,这置我夫人于何等境地?不在前朝递折子,反去逼迫后宫,不算丈夫所为。”
常恒皱眉看向他,突然问难,“若是道樾兄如此疼爱夫人,当初何必让尊夫人涉险?如此也不会欠了我人情了。”
他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家事,不劳常指挥使关心了,那人情我也还了个齐全,今日来是想着我等道不合也志同,如今看来志亦有偏。”说着他掀袍站了起来,对着常恒挥挥手,“告辞了。”
常恒眼中光亮稍淡,举起桌上的花,“便赠与尊夫人。”
“我夫人不爱梅,即使她爱,自有我为她栽红梅千树,不劳常指挥使。”
常恒看着他踏马去了,转身拿着梅枝看向汴河,今日晴好,河面水波粼粼,印着河边老树枯枝,原是时日已晚,便也自嘲一笑,川流光河里,妻儿俱有了,惦记旁人做什么。
阿鱼在家中还正哄着孩子玩,就见连怀衍披了寒意进屋,“不是有要事相谈?这还不到一个时辰表哥便回来了。”
“糊涂人罢了。”他脱了外袍走到阿鱼身边来,也伸了手叫儿子握着,被阿鱼轻轻拍开脸,“手冷着呢,过了凉气怎么办?”
他便笑了起来,高高提了手指叫世清抓握,“如今朝廷里分了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官家谁的话都不听,二皇子之殇实在伤了他,之前说罢朝十日,这都第八日了,除了皇后还是谁也不见。”
阿鱼道:“就在方才,姐姐才叫人送了消息来叫我们莫急,官家这些时日心中已是有了决策的。”
“可是用兵……”
“嘘!”阿鱼笑着叫他噤声,“大皇子身体十分康健,只是官家恨许氏行事对他未有期待,姐姐常叫兖国带了大皇子一处玩,官家远远见了也欢喜,渐渐少了些悲伤。前日姐姐特意叫大皇子在御花园里骑马射箭,官家见了还想起了自己少年时。”
连怀衍眼底欣喜便上来了,“圣人实在灵慧,什么都做了,又似什么也没做。”
阿鱼拉着他到了一边坐下,叙说道:“鹿鸣院中几位先生并非无才之人,只是当初心生冷淡,犹恨我朝兵事之弱,授课时我们几个都少不了被此感染,姐姐这举动也是常理,近些时日你跟祖父还有大伯只要一切照常做,该上折子继续上,至于父亲跟我义父,他二人主和也是无妨,这样咱们家在官家眼里才是士之清族。”
连怀衍自是明白,“如此也好,前日父亲跟祖父一道去宫城,祖父就叫轿夫把父亲的轿子给拆了,父亲一起轿便摔了下来,惹得百姓们说笑,这样看来,这才是祖父厉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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