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得知雾矢格桑和他们一样后,国木田独步神色沉重:“系统降临横滨时魔人在欧洲,为什么可以进入游戏,他的面板是从哪来的?”
与谢野晶子发问:“你和魔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恐怖漫画那个世界。”雾矢格桑神色自若的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算撒谎,他和费奥多尔相似只比他说出口的要早十分钟:“你们不用提防我。”
容貌秀美的青年垂眸,他自嘲的笑了笑,视线转向图书馆内部。
“我已经被他算计了。”
说是图书馆,其实这里被称之为教堂更合适,诺大的礼堂看不见一本书,但有很多木质的桌椅,最前方还有彩色玻璃窗前竖立着的大理石神像。
圆弧状穹顶下,神像低着头,像在俯瞰芸芸众生,神像面膜模糊,眼睛的地方空出两个眼球大小的洞,有源源不断的血水从中流出,落到神像脚下的一潭池水中。
诡诞的是,鲜红的血水落到池水中,竟变成了一汪干净的碧水,好像所有的罪孽被净化。
有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和穹顶,将各色的光投到神像上。
“村里有两个恐怖的存在,一个是‘他’,一个是神,‘他’杀人,神救人,村民祭祀‘他’,祭品却要献给神。”
白发的青年微微勾唇,吐出的话语与图书馆外的费奥多尔莫名重合,在图书馆景色变化的一瞬,他就弄明白了所有事情。
同时,也起了疑问。
如果祭典是为了祭奠‘他’,那为什么要在祭奠‘他’的场所为神献上祭品,他们不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吗?
“‘他’和神,是什么关系?”
“他们会不会是一体的呢?”
雾矢格桑话音落下,教堂中好像有什么悄然变化了。
月光像是被风吹动,落到了那块红色的玻璃上,红色的光照在神像脸上,诡异的,所有的光都变成了红色,教堂好像浸泡在血水里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粘稠湿滑的气息。
在神台后,有个金发的少年的身影悄然出现,他拿着一本羊皮书,神情哀伤,两颗猩红的瞳子像在泣血,为世人的罪孽忏悔,有层层叠叠交叉在一起的血色锁链从虚空中垂下,锁住他的脖颈,刺入他的手掌,黄边蓝底传统服饰像是被浸泡在水中似的,上下浮动。
“请您永远赞美库鲁塔族的人民,以我的火红瞳为证。”
空悠如风的身声音在红的滴血的月下响起,窗外的那轮月亮,竟然已经贴在了穹顶之上,就像一只巨大的血色瞳孔,正注视着这一切。
紧绷肃杀的气息在礼堂弥漫开。
国木田独步在酷拉皮卡现身的第一时间就从袖口甩出一张纸,他将纸团成球,用尽力气将纸球像金发少年扔过去,一道白光闪过,那张纸竟然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铁丝网。
“我愿所有的同胞分享喜乐,我愿为他们分担所有悲伤痛苦。”
闪着寒光的铁丝网碰到少年的发顶,竟然直直的掉了下去,掉在地上,那少年似乎只是个虚影,他还在歌颂忏悔书一样的话语,不过那些话很奇怪。
雾矢格桑在看到那少年的第一面,唇边的笑容骤然放大,琥珀色瞳子里翻涌着什么东西,青年好像终于等来了想要的东西。
“你就是‘他’?那神是谁?”
金发红瞳娃娃脸,库鲁塔族的传统服饰,这个少年,俨然就是猎人主城中经过幻影旅团屠杀唯一的幸存者——酷拉皮卡。
也是这个副本唯一的火红瞳。
不知在何处的猎犬拿到了水晶羽骨,现在大概率在另一种美色那里,费奥多尔持水琉璃,侦探社几人手中也一定有一种美色,只有挖走酷拉皮卡的眼睛,集齐五种美色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雾矢格桑正静静等着酷拉皮卡的回答,异变突生。
所有人面前的系统面板突然跳出。
「隐藏任务已解锁」
1、拯救???——拯救酷拉皮卡
「舍弃记忆,背弃信仰,他独自承担了村庄所有的痛苦,一切只为赎罪」
雾矢格桑微微皱眉。
拯救他,那火红瞳呢?
水琉璃被得到,传送按键已经变灰,液态矿石很难再弄到,第七美色虚无缥缈,他们能拿的只有火红瞳了。
酷拉皮卡听见雾矢格桑的问题,本盯着羊皮书的双眼盯向他,带着悲天悯人的哀凉,好像雾矢格桑是不可原谅的罪人,自己是饶恕一切的神明,那些缠绕着他的血色锁链也像蛇一样抬起头,似乎下一秒就会上前将他们撕碎。
他并不是主世界那个被雾矢格桑逗得气喘吁吁的悲惨少年,也不是那个因为族人死亡而崩溃失了理智和分寸的冲动少年,他是这个副本世界最大的boss。
那些血色的锁链束缚着他,却也由他掌控,是枷锁,亦是武器。
“那些身上长着火红瞳的怕人的怪物是你创造出来的吧。”
雾矢格桑对那些滴血的锁链熟视无睹,他盯着酷拉皮卡看,语气温和,不像是在和一个恐怖的怪物说话,倒像是在安慰一个失意的孩子。
“他们每晚进入外来者的房间,目的是为了逼走他们,可他们一个个都自作聪明的忽略了你的善意,逐步走向某个存在设计的游戏道路。”
离开村庄的人会得到赦免,但奔着火红瞳来的玩家怎么会轻易放弃。
于是,周而复始的游戏轮回开始了。
墙外的交谈每晚都会重复,戴维爷爷每晚都会被杀死,玩家会顺着奥莉婆婆的自言自语得到‘他’和神的信息,他们会在图书馆遇到盲人少年派罗,然后得到通关的提示,得到成为村民的方式,献祭队友,然后,神在图书馆外降临,‘他’在图书馆内现身。
“杀了我们之后,你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出现在图书馆外,为献上祭品的外来者进行洗礼,让他成为这个村庄的一部分,成为无眼的村民,我说的对吗?”
国木田独步已经听傻了,他睁大眼:“你到底在这村子里呆了多久?”
这种详细推理是怎么得出的!
“这不重要。”雾矢格桑好像刚才自己说的只是不值一提的话一样,视线依旧盯着酷拉皮卡:“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你不想杀人,甚至不想见到任何人死在你跟前,但有东西占据了你的内心,他控制了你。”
为了不刺激酷拉皮卡,和小仓朝一样想起某些重要的东西导致世界崩溃,进一步导致他们的任务失败,雾矢格桑并没有直接提起‘规则’这两个字。
小仓朝杀一百个人,就能复活他所绘画的那些不幸的孩子。
那酷拉皮卡呢,他要杀多少人,才能复活惨死的族人?
理论来说,这个酷拉皮卡和雾矢格桑在猎人主城见到的酷拉皮卡并不是一个人,记忆不同,经历不同,所作所为也大不同,但雾矢格桑总觉得,那个背负着为族人报仇的血海深仇的少年才是真实,他不该背负无端杀孽。
酷拉皮卡似乎被他的话激起了某些回忆,很快就有凭空出现的灰色线条钻进他的皮肤,少年青筋暴起,经受着极度的痛苦,他很快就恢复了带着怜悯的表情。
“我不是‘他’,我就是神。”
“创造出那些丑陋的残次物的‘他’已经死了,死于优柔寡断。”
“被亲近之人献上的祭品的绝望最美味,我会将你杀死,然后把这段影像存于背叛了你的人的眼睛中永久封存,你将在他的痛苦中永生。”
面容稚嫩的金发少年双眼猩红,不含一丝温情,只有纯粹的狂躁和杀意。
他背后的锁链就像植物长出果实一样,结出一个个圆滚滚的果实,仔细看,它们竟然是各种颜色的眼睛,金色、蓝色、绿色,唯独没有红色,那些眼睛就像还长在活人身上一样,咕噜咕噜的滚动着,最后,全聚焦到雾矢格桑身上,因为被献上的祭品只有他。
他杀了那么多人,创造了那么多无眼的村民,早迷失在杀戮和血腥中了。
雾矢格桑没忘记任务提示中的舍弃记忆、背弃信仰、背负痛苦、赎罪这几个关键词。
舍弃记忆说明酷拉皮卡是自愿放弃过往,背弃信仰指的大概是他自己成为了神,那背负痛苦呢,创造出那些外表恐怖实则懦弱善良的怪物吗,赎罪又指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雾矢格桑心中竟涌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记忆,他也忘记了过往,信仰,他刚苏醒时身上就穿着传统服饰,是否说明他曾经也有信仰?
雾矢格桑似乎在酷拉皮卡身上找到了自己过往的影子。
但此时,酷拉皮卡已经下了死心要杀他,雾矢格桑也没空再思考了,他抬起手,在国木田独步惊恐的目光下,接住袭来的锁链。
想象中青年另一只完好的手也断掉的场面并未发生,‘啪嗒’一下落地的竟然是血色的锁链,锁链上缀着的眼球就像落地的葡萄,滚的忙哪都是。
“有实体就好说了。”在张牙舞爪的锁链和眼球下显得渺小无比的白发青年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对上神台后金发少年怨毒的眼睛:“真的不和我谈谈吗,在这种你无法杀死我情况下,如果我没猜错,神不能及时杀死祭品,‘他’就会苏醒。”
“这就是他的异能吗?”与谢野晶子按住国木田独步:“那个怪物的目标是他,我们从后面……”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想起那金发少年只是个投影,而她和国木田的能力,在那铺天盖地的锁链面前,毫无作用。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酷拉皮卡。”
雾矢格桑的话似乎触发了什么禁忌,教堂的玻璃‘啪’的一下从外部破裂了,湿滑黏腻的空气肆无忌惮的挤进屋子,每一口呼吸都像呛了一口血,难以呼吸。
许多条锁链自不同方向向雾矢格桑攻去,上面的眼球摇头晃脑,每一颗里都刻着怨恨,它们皆在半空中就因为失去了寄托物而掉在地上,但雾矢格桑破坏东西的速度还是赶不上锁链增加的速度,一条裹挟着浓浓血气的尖锐的锁链刺向他的后脑。
雾矢格桑瞳孔一缩,要躲已经来不及。
——【在游戏中死亡,您就会永远失去追寻过往的资格,永远徘徊在游戏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