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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1 / 2)

“阿情,如果你和兄长之间门,必须以死亡这种方式结束仇恨,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

“死在你手里,是我心甘情愿。我无法阻止你,但愿我的死,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

“冤有头,债有主,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只向微生翊复仇,绝不伤及无辜,更不可以祸及苍生。”

皎洁的月光,透过屋顶狭窄的天窗,射入桑遥的眼底,击碎所有的幻影。

那张被黑暗隐去轮廓的艳丽面容,在月光的描绘下,逐渐清晰起来,只是被寒气冰封,再不见春日的盛景。

桑遥睁眼。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跳动,她没有死。钟情杀了她的那幕,只是她昏迷后做的一个梦。

逼仄的一间门暗室。

青藤疯长,盘踞着整间门屋子,藤蔓上生长着恐怖尖利的倒刺。

桑遥躺在藤蔓包裹的中心,刚抬起手,想要接住倾泻而下的月色,狰狞的倒刺毫不留情地刺破她的血肉。

“嘶。”尖锐的痛楚,令她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呵”地轻笑,吸引住桑遥的注意力,有了先前的教训,她不敢再胡乱动弹,只微微侧过脑袋,望向声源处。

青衫少年岔开双腿,懒洋洋地坐在梨花木椅上,左手半撑着下巴,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少年满头青丝尽数用发带束起,发尾垂至腰际,漆黑的眼底晕开笑意,漂亮的模样真是蛊惑人心:“不知三小姐可见过明月跌落泥泞的样子。”

他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叫桑遥陷入了迷惘。

“三小姐,现在开始求饶吧。”钟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桑遥沉默。

她想过很多种死法,最痛快的,是直接死在他的手里,再不济,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受尽折磨死去。

眼下这个情况,让她没法分辨自己的处境。

“在想什么?”没有得到回应的半妖,并不生气,至少表面看来,依旧笑意盈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我在想,我跪下来痛哭流涕,这样的求饶姿势或许更有诚意些。但是很遗憾,你的这些藤蔓影响了我的发挥。”

钟情:“……”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空气陷入一种极其扭曲的沉默。

环绕在桑遥周身的藤蔓缓慢的扭动着,犹如少年手背鼓起的青筋。

因着桑遥初初醒来时搞不清楚状况,胡乱挣扎了一下,导致有好几根倒刺扎入她的身体,倒刺上的毒液,暂时麻痹了她的神经。

灵女的血,让藤蔓躁动起来。

钟情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下,那些不安分的藤蔓瞬息安静下来。他平静地观察着桑遥表情的变化:“你背叛我时,可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过。”桑遥诚恳地回答,顿了顿,又说,“不悔。”

缠住她身体的藤蔓,收紧力道,勒得她呼吸一滞。

“别告诉我,你没有拿哥哥失去灵骨的消息考验过我。钟情,是你自己把刀递过来的,别怪我捅你一刀。”

钟情没有杀她,她只能暂时改变计划。她原是打算死在他手里,陈情自己的委屈,把自己洗成白月光,但现在她没死,那些解释就会成为虚伪的狡辩。

“进来。”钟情吩咐一句。

女妖捧着琉璃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中盛着酒壶和酒盏。女妖斟了半盏酒,捏住桑遥的下巴,迫她饮下酒液。

真言酒。

桑遥的眼皮抽搐着。

女妖捧着托盘,退出房间门。

不消片刻,那真言酒开始发挥效用,这次只饮半盏,桑遥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似被罗网罩住,不得自主。

钟情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冷声问道:“你是微生世家派来的探子吗?”

“不是。”桑遥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道,“帮助微生珏夺回灵骨,完全是出自我的私人意愿,我对朝闻道没有任何恶意。”

“入朝闻道前,蓄意接近我,是在图谋什么?”

“你。”桑遥毫不掩饰地回道,“为了得到你,钟情。你问多少遍,都是这个答案。”

这次钟情没有再轻易被她的甜言蜜语所蛊惑,他说:“为何要得到我?”

“阻止你破坏微生珏和叶菱歌的感情。我知道你厌恶微生世家,不愿同门师姐和微生世家有一丝的牵扯,妨碍自己将来复仇,只要你爱上微生世家的三小姐,你就再无立场干涉叶菱歌的选择。”

“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微生珏?”钟情握紧双拳,浑身煞气翻涌。

桑遥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回道:“这样说,好像也没有问题,我必须保证微生珏获得他应有的人生。”

“微生珏,微生珏。”这三个字,如同最毒的针,狠狠扎入他的心脏。钟情猩红着眼,一拳头砸在扶手上,缠绕着座椅的青藤,竖起的倒刺刺入他的掌中,登时鲜血狂涌。

如果在上次真言酒审讯当中,得到钟情这个答案之后,他肯再多问一句,就会亲手揭开这斑驳的真相。

他是猪油蒙了心,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暗自窃喜。

*

钟情火气未消,叫人把桑遥锁回水云殿。

水云殿的物品都重新换了一遍,防止桑遥私藏武器,被换下来的东西妖侍们不敢私自处理,都送到了钟情的寝殿内,由他一一过目,再做处置,包括桑遥的随身储物囊。

钟情打开桑遥的储物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

微生珏帮她画的符,微生珏给她的法器,微生珏送她的钗环首饰和衣裳……微生世家的三小姐,从小就是微生大公子的跟屁虫,生命中早已渗透微生珏的痕迹,每一件藏品都有迹可循。

钟情牙关紧咬,口腔里泛起铁锈的味道。名为嫉妒的情绪,毒蛇般一寸寸啃咬他的骨髓,吞噬他的灵魂。

他徒手将桌子劈作了两半,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血珠从指尖跌落,他仿佛没有痛觉,抹了把脸,鲜红的血痕残留在唇角,像是地狱里逃出来的艳鬼。

蚌精掀帘走了进来,一粒不起眼的殷红色相思豆刚好滚到她的脚边。

那相思豆上明显残留着钟情的气息,蚌精手指微勾,凌空收了这粒红豆,纳入掌中,而后不动声色走到钟情身后,启唇道:“刚得到的消息,踏云已带着微生珏的灵骨回到微生世家。”

*

水云殿内,桑遥弓着背,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钟情将桑遥送回水云殿后,亲自抱着她去洗了澡,将倒刺留下的伤口清洗上药。

药力在发挥作用,所以,伤口泛着些微疼痛。

水云殿布满藤蔓,它们破土而出,盘踞各个角落,将整座大殿裹得密不透风,尖锐的倒刺相互交错,像是一座牢固的监牢,将桑遥困在其中。

殿内不燃灯烛,光线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