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阵阵磨得人牙疼的锒铛声中, 那节被水泡发的木头, 浑身震颤,就好像在沉睡中忽然被唤醒一样,眸光倏地亮了起来。
低沉的锒铛声,伴随着呜咽哭嚎的北风,在别处可能并不喜见。
但却是七月半里, 丰都最常听到的声音。
就在水缚灵嘴唇几度开合, 似乎将将要想起点什么的时候,宴厌倏然停手, 两块碎片落回乾坤袖中。
不等李青燃问,她便先开了口。
“既然要将他赶去死域里,不记往事也好,免得平添了不舍和难过。”
宴厌说这句话的时候,稍微皱了一下眉。
那些自己尚未脱口而出的话, 也似乎因为相似的理由, 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了。
将水缚灵扔在船头开路, 江中水雾逐渐散开,岸线隐约可见。
岸边每隔三尺便挂上了一盏驱魔灯,防止依附在生人身上的邪魔靠岸。
独行剑稍稍嗡鸣了一声,将那只水缚灵收在剑鞘之中。
他们本是要绕开丰都,直接去死域的。
但宴厌忽然想顺道看一眼那些传说中铺天盖地的海棠花。
李青燃说好,他们便进了城。
丰都其实比想象中要热闹许多。
此地靠近死域,鬼气重,并不适合人居住。
但又因邪祟怨灵多,十分适合玄门修炼。
第一批到这里的是避世隐居的修士。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玄门之内通婚来往,时间一长,这个规矩便破了。
如今整个丰都早已经不分玄门还是普通凡人。
家家户户都会点阵法,符咒。
其中既有略懂毛皮之辈,也不乏精修者。
但又没有普通玄门那般的门第规矩,行走其间,竟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
李青燃忽然道:“想好去从哪里开始问了?”
宴厌有些恍惚,“什么?”
独行剑轻鸣,鞘里的水缚灵被震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哼哼。
宴厌有些别扭的偏过头去,“反正都是要送去死域的,何苦费那个功夫。”
李青燃没有戳穿,顺着哄了一句:“那既然我们已经从丰都城中过了,不如就顺道问问,谁家有走失多年未归的家人,好不好?”
宴厌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水缚灵有魂有魄,要问出是哪家的血脉其实还算简单,尤其是在玄门遍地的丰都城里。
二人先定了间客栈,又问店小二要了个坛子。
坛子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老咸菜坛,水缚灵本来被独行剑的灵气稍微养出了一点灵识,在倒出来的瞬间,差点直接被熏得背过气去。
符文的画法很讲究,一般而言黄纸做底,朱砂赐字,一笔也不能错才能达意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