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规则严明不讲情面的傅总可怕,路航这个总助却做得如鱼得水。他一直认为那个规则恰恰就是为傅闻深工作的诀窍,只要在规则里,就一定不会出错。
但老实说,他们这位老板娘看起来,就像是规则的克星。
顶层专用电梯,傅闻深抱着人,站在电梯中央。
钟黎右手神经损伤还未完全康复,不能使力,搭在傅闻深另一肩侧,可能不舒服,不时地小幅度动一下。
电梯到达,路航上前两步开门。
傅闻深抱着钟黎走进去,她目光逡巡一圈,感觉十分陌生。
简约风格的装修,目光可及尽是冷色系,几乎看不到人类的生活气息。
“放我下来。”
她指挥傅闻深把她放到轮椅上,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开始四处参观巡查。
傅闻深只是轻扫一眼,没有阻拦。
他离开半个下午,公司不断地有电话打来,各种事情需要他定夺。
这套顶层公寓空间很大,风格与傅闻深本人如出一辙,冷硬而没有感情。
如果不是健身器材室与书房看得出使用过的痕迹,钟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临时从众多房产里拎出来一套蒙骗她。
钟黎转去主卧,黑胡桃色床架,深灰色床品,衣帽间整排男士西服、衬衣领带、黑色皮鞋,完全彰显了傅闻深此人喜好的单一与乏味。
卫生间单只牙刷,毛巾只有一条,唯一能找到的瓶状物,是男士须后水。
钟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遭,甚至抱着他们感情不和可能分房睡的猜测,在其他几间卧室一一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结论是:这个数百平米面积的大平层公寓、小偷在家里住三天可能都发现不了的大房子,竟然一样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一点她生活过的痕迹都找不出来。
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
渣男已经把她的东西都丢掉了!
丢得干干净净,令人发指!
还没离婚呢,就想把她赶出去,把她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了?
迫不及待地腾出地方,好把那个小妖精迎进门,双宿双飞吗?
这个渣男真是可恶。
傅闻深接完电话回到客厅,钟黎正端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眉毛蹙起一个不悦的角度,直直盯着他,如同一个即将对他进行审判的法官。
“你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她的问题,时常让人难以作答。
傅闻深的沉默,在钟黎的审判标准里属于默认。
“你那么无情无义,把我的东西都扔掉,既然如此,全部给我换新的,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她把右腿往左腿上一叠,翘起二郎腿,只是因为石膏的存在,气势稍有两分削减。
“我需要新衣服,裙装比较方便,材质不能太硬,皮肤会不舒服,也不能太软,没形状;长度要在膝盖三寸以上,或者小腿中部以下,半长不短的不要,比例很奇怪;颜色不能太亮,不能太暗,也不能太花。还有,我不喜欢太花哨的款式,不喜欢连帽,不喜欢没设计感的。睡衣也需要的,你知道我皮肤比较嫩,只穿纯棉和真丝的,冬装也要提前准备起来。”
“包包……”她思考了一下,“先买三十个吧,我喜欢每天背不重样的。十个hermes,十个lv,十个chanel,我对你的眼光不太信任,建议你选择经典款的比较保险。”
“鞋子我暂时用不上,但是拖鞋要多准备一些,我喜欢浅色,不要深色;鞋底要软,但不能太软……”
傅闻深把手机收进口袋,单手插兜看着她。
“钟黎。”
钟黎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停下来,和他对视半分钟。
“你是不是嫌我麻烦?”她一脸不被爱的女人只好独自坚强自力更生式的委屈,摊开手心,“你不想为我费这么多心思的话,可以把卡给我,我自己去买。”
傅闻深静静看着她炉火纯青毫无痕迹的表情切换。视线继而往下,扫过她白生生的手掌心。
电话就在此时再次作响。
他看了眼钟黎,走到一旁去接。
钟黎听了一耳朵,听不明白在讲什么事情,但大体能够判断,他需要马上过去。
这通电话几分钟才结束,挂断之后,傅闻深走过来,将一张卡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出去一趟。”
“你去吧。”钟黎搂着抱枕,一副懂事体贴的模样,乖巧道:“你专心工作,请人来家里照顾我就好了。”
“我最近应该不常出门,一个司机就够了。我的伤还没好,要注意补充营养,你要给我请两个厨师,一个负责做中餐,一个负责做西餐。对了,我现在行动不便,需要保姆,一个推我抱我,一个照顾我饮食起居,还有一个要陪我打发时间,唔,三个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她举在空中的细长手指加到第三根。
傅闻深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抬腕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
“明天会有阿姨来照顾你。出门打老张电话,他会接送你。”
“我不要阿姨,我要三十岁以下的男性,最好年轻帅气,有肌肉。但也不能太大块,我不喜欢过于魁梧的……”
钟黎话没说完,傅闻深冷酷无情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厚重大门合上,室内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