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总算没丢人,”一提到工作,周子颐颇有几分傲色,“读完研后我就进了现在这家投资公司,一开始当助手,后来就直接升任了基金经理,今年公司计划在安州开设分公司,我就申请过来了。”
“那挺好,周大才子的确名副其实,”田语开玩笑,“不枉当初我们全班人包括老师都看好你,把你媲美周敦颐。”
当年周子颐和田语是同班同学,就算在人才辈出的安州大学金融系也出类拔萃,被赐名周大才子,有很多校外女生都追到学校里来看他。又因为他接人待物都很傲气,名字还像《爱莲说》的作者周敦颐,大家还半开玩笑地给他起了个“周莲花”的外号,一直叫到了大三。
大三时,周子颐公开追求田语,半年后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同学们感慨“周莲花”为爱降落,傲气不再,整个人都温和了好多,一致同意抛弃了这个外号。
“你又笑话我,”周子颐的眼神亮了亮,“真怀念以前的校园时光。最近几年安州变化太大,以前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这几天我有空了就在安州大学附近走走逛逛,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别考古怀旧了,往前看吧,”田语笑着道,“周经理未来的日子金光闪闪,不必去怀念以前的旧时光了。”
她举起杯来,“来,以茶代酒,祝你前程似锦。”
茶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周子颐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谢谢,那你呢,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你那位……对你好吗?”
“还不错,”田语神情自若,像个粉刷匠似的粉饰自己的婚姻,“平常还挺惯着我的,也很支持我的事业,就是忙了点,经常满世界跑。”
周子颐沉默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那比我好,以前我太年轻,动不动就对你甩脸子,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有时候回想起来就很后悔。”
“礼物贵在心意,倒也和价格无关,”田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钻石表,“是我们俩没有走到最后的缘分——”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周子颐吃惊地问。
“我……我忘了件事,很急,真不好意思,我得走了。”田语拎起包来,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她刚要拉开包厢的门,周子颐叫了一声:“小语,等一下。”
“我真有急事,”田语回头,歉然道,“下次有空的话,我回请向你赔罪。”
周子颐几步到了她的面前,凝视她的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声音也微微颤抖:“小语,我想问……如果……你还没结婚……那现在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没有如果,”田语冷静地道,“子颐,这种设想还是不要有了,害人害己。”
回去开车已经来不及了,出了饭店,田语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去丽珵大酒店。
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两眼,二十五分钟前有个未接来电,应该是程慕允的,手机放在包里静音了,她完全没听到。程慕允怎么给她打电话了?难道……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抱着一线希望,她拨通了赵心桐的手机,“妈,我有事耽搁了,你们在……”
“小语,”赵心桐兴冲冲地打断了她的话,“和慕允约会得怎么样了?那个旋转餐厅挺浪漫的,慕允他这个人就是工作狂,一头钻在公司里出不来,需要人提点,咱们慢慢来,这两天我们都在敲打他了。”
“妈,你们别为我操心了……”田语哭笑不得,她还以为是全家人到丽珵吃饭呢,没想到居然是她和程慕允单独的饭局。
“不替你们操心替谁操心啊,”赵心桐开心地道,“前两天我还和你妈通电话呢,都等着替你们俩抱孩子,最好生两个,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田语扶额。
长辈们几乎都这样,结婚生子是女人铁打不变的流程,至于感情,可以放在一边慢慢培养,迟早会有的。
现在她已经可以预见程慕允因为她失约而发火的场景了,赵心桐还在这里展望孩子和二胎。
“妈,你想得太多了,”她不得不泼冷水,“我先挂了,回头再和你说。”
“行,不占用你们俩的时间了,好好吃饭,生孩子的事情不给你压力,你说了算,听你的。”赵心桐喜滋滋地挂了电话。
出租车在马路上飞驰,田语捏着电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程慕允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再一看,出租车已经飞驰在了新塘桥上,新塘江畔的霓虹闪烁,宛如一条长龙蜿蜒盘踞在两岸,丽珵大酒店已经近在眼前,好像也不用特意再打电话了。
急匆匆赶到了顶层旋转餐厅,领班就迎了上来,问清楚姓名后把她往里带去。
推开门一看,田语愣住了。
包厢很大很美,此刻正旋转到南面,直面新塘江,视野开阔,将整个江景一收眼底;餐桌上空空如也,不知道已经吃完了还是没上菜,房间里也没有程慕允的人影。
隔壁传来说话声,田语走过去一看,最里面有个小门,是专为包厢配置的休息室,程慕允正坐在沙发上和人视频通话,神情专注,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田语一路飞奔还有点喘,斜倚在门框上盯着程慕允的侧脸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了起来。
看,她又高估自己了。
还以为程慕允会为了她的无故失约而生气,结果程大总裁压根儿没时间理会她的失约,而是直接在包厢里处理起了公务,真是分秒必争。
的确是个工作狂。
像是终于察觉到了她视线,程慕允抬起头来,示意她稍等片刻。
流利地说了一长串外文后,程慕允合上了电脑,抬手看了看时间:“来了,怎么这么晚?”
田语不想节外生枝,含糊着编了个理由:“下午在开一个金融会议,晚了,手机放包里没听见,不好意思。”
“金融会议?市财政厅牵头的那个?”程慕允想了起来,“郑克己好像也去了,你要是缺钱的话和我说一声,不用去那边看别人眼色。”
田语不想提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向程慕允开这个口,一旦开了口,就好像两人的新旧产业之争就彻底落下帷幕,她和田成善都输了。
“吃饭吧,”她避重就轻,“我有点饿了。”
“你还知道饿?”程慕允站了起来,不悦地道,“我从六点半等到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就算开会晚了,也该给我回个电话。”
田语有点心虚,如果说昨天她有理由反驳程慕允的双标,那么今天的确是她的错,就算是随口答应的、就算是误会了是全家聚餐也不应该忘得一干二净没有赴约:“对不起,那这顿算是我请你吧。”
程慕允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吃饭还能让太太请?这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