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街上的时候他看上去仍然蔫蔫的,只不过没甩开蒋书律的手,也可能是知道自己挣扎不开,就这么放弃了。
但这一幕实在滑稽。
蒋书律本来看着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怎么看都是跟端庄挂钩的,在团时期就没人见过他凌乱的样子。
走路也永远脊背挺直,好像永远不会有低头的时候。
唐约完全是蒋书律的反面。
端庄不足丧气有余,倒也不是没精神,就是他想偷懒都没能人能阻止他。
但凡现在是在团时期,蒋书律可能还要提醒唐约不要这样走路。
一个拉着另一个,唐约的背弯着,走得都很不情愿。
像是被唐眠彻底打击到了,就差让人联想到人生无望上。
「笑死我了,不就是被儿子嫌弃了吗有这么要死要活的?」
「蒋书律的手好大啊,还是唐约的手太小了?」
「不要给特写了啊!不知道我以为我在看什么东西呢!」
「你俩这么拉拉扯扯走路路边的人都停下来看了啊喂!」
「蒋书律你是不是也很爽啊,别偷笑了。」
唐约就算再瘦,也是一个成年男人。
蒋书律被他这种样子逗得不行,也很难维持人前那种板板正正的样。
这个点溪边的小店都亮起了灯,也有散步的人沿着河堤走路,唐约低着头发牢骚,冷不防前面来了一条狗,还短暂对视了几秒。
眼看这条白狗还要凑上来,唐约猛地站直了。
蒋书律刚要去拍他的肩,唐约陡然的动作让拍变成揽,唐约对上了蒋书律的眼神。
他脱口而出:“队长为什么要抱我?”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这两个人总是拉扯。」
「真的好奇怪啊!蒋书律这样的怎么没有对象?太神奇了,感觉豪门要么英年早婚要么未婚孩子满地跑。」
「蒋书律怎么看都是自律到可怕的人吧,符合名字,要是真的结婚也是模范老公的程度。」
「这些问题太没意义了!有比唐约当爹更惊悚的事?接下来除了蒋书律马上和唐约结婚,不会有更让我觉得夸张的发展了。」
「唐约都表白(疑似)蒋书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看唐约是糊弄学专家。」
蒋书律:“不可以吗?”
他本来想解释原本没打算这样,但唐约这么问,蒋书律又觉得太循规蹈矩太过无聊。
以为压制住的那团火还是被唐约点燃了,蒋书律根本没满足。
他不是没什么欲求,是太多欲求,在重遇唐约前都封存得很好,却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烧得炽热。
唐约被这种理直气壮噎了一下:“可、可以。”
他低下头,又捏起自己的手指。
唐约的手在蒋书律印象里宛如青葱,看着就修长白皙。
9787星的垃圾分拣不像这个世界那么原始,也不算苦力活,唐约做过最重的活也就是给分拣机器上机油。
偶尔会满手机油味,他常常一洗好半天,最后对着外面发呆。
除了人类没什么生命的星球,非常荒芜,唐约听父母说大家都是罪人的后裔,所以被放逐在这里。
但时间久了,罪人也产生了阶级,变得不平等起来。
星球的大部分植物是机械做的,动物也是。
只有最上层的人才可以接触鲜活。
但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去其他星球。
星际飞船的船票很贵,以唐约做垃圾分拣的工资,起码要攒上76年。
唐约选择放弃。
还好科技非常发达,全息游戏也有花草树木、水鸟渊鱼,足以短暂满足大家的需求。
就算是那样的星球,唐约仍然目睹过爱情。
父亲做给母亲的铜片花束,热烈的亲吻,足以塑造唐约的爱情观。
是风尘仆仆归来的拥吻,是铜片花束花瓣上的情诗。
爱没办法填饱肚子,却可以填满内心。
蒋书律伸出自己的手:“你捏我的手。”
唐约啊了一声,诧异地看向蒋书律。
蒋书律:“我看你好像更喜欢捏别人的,之前不是捏着小咩的手吗?他还小,捏得长不大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都含着笑意,从背后看蒋书律宽肩窄腰,就算唐约也穿着宽大的外套,站在一起仍然是蒋书律看着稳重太多。
蒋书律:“睡觉都要捏人耳朵睡,小咩不会烦你吗?”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怎么藏得这么好,以前都没发现你还有这个爱好。”
这话落到观众的耳里,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缱绻。
总觉得不像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说的,好像……
「我跟我男朋友说话都没这么……啧,肉麻。」
「建议大家去看看蒋书律之前在某大学的演讲,呵呵,完全不是这样的。」
「蒋书律跟高冷不沾边,但你们以为他笑起来就很温柔了?那是客气!感觉他都没什么朋友。」
「唐约就有朋友了吗?(狗头)」
唐约:“我以前又没和队长睡过。”
他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好怪:“和其他哥哥睡也没这样。”
还是很怪。
唐约:“我只对小咩这样的。”
蒋书律:“那我可不是小咩。”
唐约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蒋书律揽着往前走了,注意力完全被转移,甚至还真的捏着蒋书律的手玩。
触感和小朋友的软嘟嘟不一样,跟自己的也不一样。
皮肤的纹理、纹路,指腹的薄茧……
没记错的话队长还有什么爱好来着,是冰球还是别的?
反正唐约讨厌运动,光训练跳舞就够累了,想不通蒋书律怎么还有精力打球的。
当时也是这根和这根手指抚过他的嘴唇,混着酒意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
.
蒋书律还在留意路上的店铺,节目组提醒过这条街有他想买的东西。
但手指的触感实在太挠人了,唐约的捏居然不是那种普通的捏。
带着摩挲,像是皮肤的纹理都要被他一一描摹,换做别人,蒋书律别说被摸了,压根不会让人靠近。
但唐约的手法实在太折磨人,让蒋书律突然觉得溪风都是热的,烧得他骤然腾起了陌生的欲望。
蒋书律:“唐约。”
唐约还在发呆,他没意识到自己从被揽肩几乎要转成搂抱,也没注意到蒋书律有些晦暗不明的眼神。
「这个眼神单剪出来我都觉得要那什么了。」
「是谁以前说蒋书律x唐约 难嗑!可恶!是我——我错了。」
「节目组太懂了,特写哪里叫捏手指,根本是调情,唐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诱啊?」
「蒋书律,你好能忍。」
隔了一会唐约才抬眼:“队长你叫我了吗?”
蒋书律:“你是真的很困吗?那我们买了就回去睡觉。”
唐约:“也不是……”
“真的不换吗?”
唐约顿了顿:“我可能还会无意识地捏队长的……耳朵的。”
蒋书律笑了笑:“随便你,爱捏哪里捏那里,可能过几天我就免疫了。”
唐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忙摇头:“我不会捏别的地方了。”
蒋书律随口问了一句:“你除了捏手和耳朵还有别的爱好吗?”
「不要再问了!我特么……」
「我的脑子很难抑制对某些画面的幻想。」
唐约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会的。”
他试图转移话题,跑去看路边摆摊的东西了。
蒋书律:“想什么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无奈。
「感觉被骂了。」
「蒋书律心里没鬼吗?」
唐约没看多久就被人带走了,节目组不让嘉宾找人修床,蒋书律只能自己去买一块木材。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种豪门出身的公子哥没这么容易妥协。
加上蒋书律也能算澄空传媒的顶头上司,可以让节目说暂停就暂停的程度。却没想到蒋书律一点架子都没,拿出了早上出门量好的尺寸,让店老板直接做一块大小差不多的。
唐约问:“这个钱是节目组出吗?”
这个小镇的店铺都有年代久远的味道。
隔壁的理发店像是九十年代画册上的。
玻璃门上贴着的红字「理发」「焗油」都掉了半个偏旁,看起来有点滑稽。
蒋书律和唐约站在门口的台阶,唐约站在上面一阶,终于能平视蒋书律了。
蒋书律转头问画外的工作人员:“报销吗?”
编导:“不报销,这是你们自己睡塌的。”
从口气就能听出节目组的冷酷,唐约有点自责:“那我出好啦。”
「睡塌床真的好好笑,唐约那个惊恐的表情真的可以载入史册。」
「这个工作人员是不是也很无语,还加了重音哈哈哈。」
蒋书律:“我和你出一半。”
唐约:“好哦。”
蒋书律:“那还是都你出吧。”
唐约也同意,看好上去很好摆弄地点头。
蒋书律又问:“这几年你都没工作吗?”
夜风凉凉,两岸的喧嚣好像被风揉得皱巴巴的。
店里的木工师傅在刨木头,木头像是被片好的卷花落在地上。
和唐约此刻颤抖的眼睫不谋而合。
他就是很怕被追问这个五年。
别人的话好歹可以糊弄,但问的人是蒋书律,总会牵连起唐约所有的惶恐。
哪怕现在他已经知道蒋书律和柳汐潮没有在一起。
这是故事之外,还是结局改写?
那我到底会不会有那种结局?
唐约仍然胆小,却胆大包天地生了眼前人的小孩。
唐约:“有的。”
蒋书律:“很辛苦吗?”
站在台阶下一级的男人目光温柔,侧拍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唐约:“和你说过,有人照顾我的。”
蒋书律:“那我有机会可以去你和小咩的家参观吗?”
他问得很轻柔,柔得让和观众一起看直播的,某些见过蒋书律的人都觉得陌生。
这个综艺虽然不像八年前&#y那样属于蒋书律的反叛。
但不代表蒋氏内部没人不满蒋书律放下工作参加这种对公司毫无助益的活动。
商人重利,蒋家的家族规则更是把重利扩大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连骨肉亲人都能利用到极致,才能铸成如今声名远扬的商业帝国。
Away是蒋书律和家里的交易,是仗着这一代只有自己的筹码。
和结束后没日没夜的努力换来的,短暂的自由。
这一次蒋书律不用再求人,也可以调动资源,却仍然遭人不满。
出发前父母又和蒋书律谈过好几次。
说他已经这样大了,最好不要再意气用事。
什么年纪该干什么事。
可蒋书律的少年时代就没有意气风发。
青年时代是偷来的三年限定自由。
今年他二十九岁,这个年纪合该结婚生子,稳定进入下一个阶段。
蒋书律没有任何向往。
他看向唐约,像是看自己迟钝的第二阶段,那张没能戳破的那层窗户纸。
蒋家人不懂爱情,失去才会追悔莫及,比如蒋赫。
但蒋书律还没完全失去唐约。
现在唐约站在蒋书律的眼前,五年的光阴如同身后温柔滚动的溪水。
心跳可以是渡船下水拍船板的沉闷声响。
咚。
咚。
咚。
不知道是唐约在紧张。
还是蒋书律在紧张。
他又这样看我了。
唐约想:队长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迷人,让我每次都很难移开眼。
是无解的雏鸟效应,无解的单方面择偶效应,眼前的人一无所知。
是我和他有一个孩子,有过一段宛如绮梦的曾经。
即便那个曾经,只有一个晚上。
这个人也不知道我站在他面前,都那么想他。
真糟糕啊,明明都站在一起了,我居然比这五年的任何一天,都想念蒋书律。
唐约:“你说的有机会,会是哪年哪月哪天?”
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蒋书律:“之前大家都说队长三十岁之前肯定会结婚。”
“书律哥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共度一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