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寻终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为什么啊?”
“山城这项目就像你以前说的, 不算什么挑战, 是在自我重复。可邶城那项目, 人事又太复杂。”郁溪睨他一眼:“相亲都给我整出来了。”
陈文寻说:“这就是全部原因?”
他看着郁溪,郁溪也看着他。
终于郁溪说:“我想和江依在一起,不想回邶城了。”
陈文寻:“郁溪你想想清楚你现在跟我说的是什么,人做事要考虑后果。”
郁溪动动眉毛,额上缝针的那道疤隐约可见。
其实她想说她从十七岁开始,做事就从不考虑后果,舅妈逼她退学结婚,她把啤酒瓶子往自己脑袋上砸的时候,要是她考虑后果,她就不敢了。
她考虑什么后果呢?她这样的人,从小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拼了命的去争去抢,不顾一切才能一往无前。
所以她对待江依也一样,不计后果,把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全押上去。
郁溪把油饼还给陈文寻:“老头儿,明明是你告诉我,要是只埋头搞科研,人生路走到尽头寂寞如雪。”
陈文寻:“我宁愿你寂寞如雪。”
郁溪:“你一辈子单身,就见不得学生过得比你好。”
陈文寻哼一声:“你要是真放弃了新项目,好不好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端起餐盘,撇下郁溪就走了。
郁溪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窗外朝阳冉冉升起,逐渐映亮蓝蓝的天。
陈文寻挺了解她的,做不成邶城的新项目,她表面再怎么云淡风轻,内心还是纠结,毕竟她从小的目标就是这个,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也都用来做这一件事。
如果天平另一端的砝码是其他任何,她都会毫不犹豫选航天事业,但现在,天平的另一端是江依。
江依是什么呢。
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束光,在她十七岁的盛夏,像场梦一般出现在灰扑扑的祝镇,照亮了原本茫然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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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天班,陈文寻一次都没搭理郁溪。
唯独看郁溪把贺其楠支到别的研究员身边去打杂时,他鼻子里深深一哼。
郁溪瞥他一眼,看他茶缸里水没了,走过去:“老师……”
陈文寻端起茶缸转身就走:“你别叫我。”
下午下班的时候,郁溪往女更衣室走,准备换下制服,路上遇到两个同事,看见她挺意外的:“郁工今天不加班啊?”
郁溪:“嗯。”
她开车去山城。
冬天的太阳出来得晚,落山得早,沉甸甸坠下山头,很快天就擦黑,山路又如早上起了一阵茫茫的雾。
郁溪口袋里装着银行卡,想着待会该怎么跟江依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