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出声问道:“累了?”
江依吓得肩膀一抖,叶行舟拄着银质拐杖走进来,在卧室那张躺椅上坐下:“喜欢那条项链么?今天可真是让你出够风头了。”
江依:“是你喜欢。”
叶行舟竟然咧咧嘴:“对,是我喜欢。”她一笑,脸上阴冷的表情反而更盛。
江依敛下眸子:“可你以前也不喜欢的。”
“不喜欢不行啊。”叶行舟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又变成玉石般毫无波澜的一张脸,像张面具一样罩在她脸上:“累了就睡吧,换衣服吧。”
江依站起来,这会儿她没穿高跟鞋换了拖鞋,黑色丝缎晚礼服拖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声。她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转身向外走去,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
叶行舟看着她的背影。
快十年了,江依从没一次在她面前换过衣服。
不久江依转来了,卸了妆,宽大的丝绸睡衣罩在身上空落落的,更显得整个人单薄得像一片落叶,风打着旋儿一吹,就会消失于茫茫天地间。
叶行舟忽然很想给她掖一掖被子,用沉甸甸的鹅绒被压着她,她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飘走。
因为快十年了,她也没碰过江依一根手指头。
江依躺上床的时候背对着她,房里暖气太足,江依搭着被子露出莹白的一小片脖子,像夜色里仅存的一抹月光,叶行舟靠在躺椅上,搭着一条毯子看着。
她在碧云居留宿从来都是这样,卧室里这张躺椅就是为她准备的。她失眠,睡不长,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嘉宁赶工作,整栋空无一人的办公楼,窗前只浮出她一个人的身影,像只悬在空中的鸦。
“冉歌。”一片黑暗里叶行舟叫了声江依的名字:“你为什么没问过我,为什么找郁溪来当朵朵的家教?”
江依肩膀一抖,还好这会儿被子压着,这点儿轻微的颤抖不需要被叶行舟看到。
她放沉呼吸装睡,是为了不回答叶行舟的问题。
关于叶行舟为什么找郁溪,她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想,那就是叶行舟早看出来她对郁溪不一般,把郁溪找过来天天在她眼前晃,倒不是怕两人发生什么,而是想让江依更好的体验,求而不得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像折磨一只笼中的鸟,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看天空,又一次次拽着翅膀把她拖回来,告诉她那片天空是她永远得不到的,直到鸟终于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
但江依不愿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那显得叶行舟太过残忍。
而她,到底不愿叶行舟是个残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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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早,十二月底已经快到期末,各系开始统计学生的成绩和积分,预拟学期末奖学金的名单。
邶航之所以对奖学金这么重视,是因为除了一二三等奖学金以外,还有个特级奖学金,是和国家航天院联合设置的,旨在激励最优秀的学生,为毕业后加入航天院而努力。
这是一份很高的荣誉,如果想进航天院,那这就像一块敲门砖,就算不打算进航天院,这也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