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不愿他放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厚土之上莫非王臣,如果一个帝王想要得到什么,凭什么得不到?这个人是他身边的掌事太监,也是先皇留给他的人,相伴之前的昏君二十余年,他自然不会去劝圣上国事为重,也不会去劝圣上莫扰臣民,皇上想要,做奴才的便需拼命让他得到。那太监觉得这是他的本份,他鼓动弘治,而犹豫不能决断的年轻人是最容易被蛊惑的,他决定再争取一下,或许用一点更强硬的方式。
三日之后,他有些慌乱的从杨汐住的偏殿中走出来,整个早朝满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会儿想着杨汐凌厉的眼神,一会儿想着她动情的样子,一会儿想着他进入她时,她那句“我是你的。”他并不知他一时激动用吻堵住的那“大嫂”二字,只知晓那痛呼,那低吟,那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日他有着出奇的欲望,脑子也晕晕的,等他下了早朝再不安的回到偏殿时,杨汐正坐在亭子里发呆,弘治忍不住拥紧她,请她做自己的皇妃。
杨汐回头看了他许久许久,点头答应了。
于是在东方云飞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她成了他的妃嫔。东方云飞心想莫非这是两人开的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她还在强笑,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她是恨的,她本是东方家最后一根独苗,本是这世间天赋根骨最好的人,也本是不属于这世界的旅客。她并非良善,更不会宽容,只入世几年也未曾让她通晓了人情世故,她活的本我,活的自在,不愿隐忍也不肯隐忍。她一怒之下焚了自己辛辛苦苦找来来的稀罕物,一怒之下大闹皇宫,一怒之下挥掌打向弘治。但如同所有的狗血剧情一样,这一掌打在了杨汐身上。
杨汐吐血,弘治大怒,东方云飞杀出一条血路离开。接下来近一年,她没有回到那个充满记忆的山谷,也不想见那个她们一起捡到的孩子,她回了天山,拜祭了师傅,又浑浑噩噩的去了大漠,去了江南,去了高丽,兜兜转转一圈,她又回到了京城。无论如何,她还想见那个心爱的女子一眼。
只是她没想到竟会赶上这种时候,她看着门外走来走去焦躁不已的弘治,听着里面稳婆的声音还有那压抑的低吟,一颗心已说不上什么滋味,他们...有孩子了?可是还是想去看看,只是偷偷看看。她咬咬牙,便偷摸窜了进去.......
“年轻的帝王忽然听到稳婆的惊呼,冲进去去却发现自己的爱人已气若游丝,而那天山来的女子却抱着一个孩子穿窗离开。”东方希不顾三位长辈惨白的脸色,继续道:“他当然恨,他觉得若不是当初那女子的一掌,自己的爱人也不会从此羸弱不堪,命在旦夕。他觉得定是这女子仍然不愤,害死了他的妻子,抢走了他的孩子。他第一次疯魔了,派出锦衣卫暗卫全国搜捕,凡是有她消息的地方,可能收留她的人,一个不留!为此他不惜灭了江南第一寨,为此他不惜派重兵去天山,但他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女子。她好像在这个人世间失踪了一般,直过了十多年,他才终于有了她的消息,他派自己的心腹去捉了那女子,却并没有杀她。”东方希突然停下来,看着神情已恢复平静的东方云飞,缓缓地道:“直到今天。”这事情被一一道出,在场的人内心激荡之后反而慢慢回复了平静,毕竟都是些历经过沧桑的人,纵然是把血淋淋的伤口都重揭一遍,也没那么痛了。她们本便是担心东方希知道此事后的情绪,如今看她情绪安稳面色清冷反倒安心许多,弘治拍拍她的手,叹道:“朕本想瞒着你,不曾想你却已全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还想放她,那便放吧。”旧事被一一重提,他反而放下许多,那些痛苦和仇恨压抑在他心中许久,如今倒似潺潺流出,变淡了许多。无论怎样东方云飞救过他的命,无论怎样她养育了自己的女儿十几年,无论怎样自己已经废了她的武功断了她的双腿,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活不了多久了。
他终诚心退让,疲惫的靠着后面,挥手想召人送自己回宫,东方希却又按上他的手,她笑的有些讽刺,有些苦涩,又有些恨意。“这是你们都知道的故事,那么还有些你们不知道的呢?”东方希望着牟斌,突兀地问道:“指挥使大人,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