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循声转过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圆脸老头。观他面色通红,该是憋了许久。
不过此人的话语倒是颇为取巧,一句不查之失便将巫教之事轻轻揭过,闭口不提刺杀嫌疑,避重就轻。
顾重盯着这人思索了半晌,一脸疑惑,迟迟不开口,微偏过头看了看凌烟。
“此人乃左应元,左家家主,不过是北陵诸多世家中的区区一家而已。”
凌烟心领神会,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左家主啊···失敬了,孤一时没想起来。”
顾重作恍然大悟状,语气之中要多敷衍有敷衍,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没想起来”,除了太女殿下自己,谁知道呢?
左应元本就涨红的圆脸被这对师生气得略微发紫,花白胡子止不住地抖动,偏偏又不敢发作。
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比让他死更难受的就是贬低他引以为豪的门楣。
实际上,左家不仅是北陵诸多世家中的区区一家而已,左家此代名士颇多,在天下文人心中占着不小的分量,更是北陵郡世家之首。
区区一词,当真是过于看不起人了。
名士重风骨,更别说清流世家,如此作践还不发作,若不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就是心中有鬼。
如此说来,这左家的嫌疑越发大了,如今他们被关在郡守府,得不到外面的任何消息,也只有参与了这一系列事情的人,才会迫切地想出去。
“殿下···”左应元又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
“是孤考虑不周,快来人护送左家主出恭!”
顾重这句话说得甚是大声,满堂都听得见,一群人低头憋笑,忍得很是辛苦。
左应元的面皮抽了抽,倒也没再动气,在他自请出恭的时候,早就把自己的面子给扔脚底下了。
“左家主可千万要记得回来的路啊,否则孤实在不知道该把贵夫人送到何处。”
顾重低声森森又说了一句,虽说北陵城中大概局势已定,但为防止那奸细当真是左家,演一出金蝉脱壳,顾重只能扮一个下作威胁的小人了。
待两位军士押着左应元走出殿门,顾重旋身转向众人,语气颇为不善。
“诸卿可知,今夜发生了许多精彩事情。”
顾重今日本只是参宴,穿了银白的宽袖礼服,如今方才从城外一路厮杀过来,上好的锦缎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周围新带的军卒更是满脸杀气,犹如修罗一般。她走到众人之间,直接吓哭了一批女眷。
“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诸位的家宅均毁于刀兵,这北陵郡城近几个月也住不了人了。各位家主回去还请打算打算,孤已在鹿邑给诸位寻了个好地方,想必你们会喜欢的。”
顾重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抛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话一出口,有不少人已径直瘫软在地,对她怒目而视。
家宅被毁,等同于世家传承断绝,没有冲上来找顾重拼命,已是他们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