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恍惚,这样的话几乎月月都能听到,考试中探花这些都不算大事,要命的是哥哥顾言有一门婚事。
对方今年刚升官,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上。大魏皇帝是女子,提倡女子为官,颜珞便是第一位,心思玲珑,听闻她面相温柔。
被众人称为‘笑面虎’,京城内有一段话:不怕酷吏动刑,就怕颜相温柔轻笑。
顾阙没有见过这位阿嫂,光是听到这句话,心里就开始发憷了。
简单梳洗后,长发挽作发髻,以玉簪固定。顾阙看着铜镜里少女,眼眸凝住,羽睫随着呼吸轻颤,白净的面容带着桃花的粉妍。她没有见过哥哥顾言,听母亲说兄妹二人相貌很像,顾言常年躺在床上,面色蜡黄,若是病好了,会与她很像。
顾阙相反对这么荒唐的事情,挣扎一年后渐渐放弃了,在这里,平等思想走不通,长幼尊卑观念根深蒂固,她太过弱小,没有反抗的力量。
永乐侯腿坏了,是在战场上坏的腿,庶女有很多,儿子就只有顾言一个。若是知晓顾言身子差,没有能力扛起侯府,永乐侯府就会日益衰退,朝堂上也没有顾家的立足之地。
梳洗后,颜家的人来,两家约定,等科举后就办亲事。如今顾阙是新探花,殿试上答题时口齿清晰,反应凌厉,已有不少人见识过她的才貌了。
亲事是从小定下的,颜珞又是丞相,顾家上赶着都来不及,如今怎么都不会退亲。颜家送来了一张地契,还有府内的构造图,询问顾探花的意思。
颜珞的意思很明白,开府另住,不会与永乐侯住在一起。若是寻常人,肯定会拒绝的,但她是重臣,侯府不敢反对,今日是来接顾探花看宅子的。
颜家派人来请,顾阙压根不想去,临出门的时候还绊了一脚,差点摔了下去。
新宅是女帝亲赐,门口朱红色的匾额上写着顾府二字,颜宅却写了顾府二字,可见颜珞用心。顾阙明白,颜相这是告诉旁人,顾言不是吃软饭的,也不是入赘的。
顾阙在府门口停留片刻,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双脚落地的时候感觉踩在云端上。
眼下春景正浓,红花重重,杨柳新晴,绕过前院,引路的婢女停了下来,“颜相在院内。”
顾阙腿脚发软,人都是让人敬畏的,然而想到酷吏都不及的阿嫂,她没来由地想哭了。
小心翼翼地走入院内,花香阵阵,鸟在枝头轻鸣,她抬首看着树枝上的鸟儿,蔚蓝天空下,院内极了。
“小顾探花。”
顾阙浑身一颤,顺着清冽如水的声音去寻,她鼓起勇气看向对方。杏色月华长裙逶迤至台阶上,肤如凝脂,如高山的白莲,神色淡淡,那双寒潭似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素颜云鬓,面若芙蓉,更似红梅,冷艳孤绝。
顾阙看得眼睛发直,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在哪里。颜珞提起裙摆,走到她面前,湿润的眼瞳里流淌着泉水,也蕴着温柔,“小顾探花。”
“阿嫂、不是、颜相……”顾阙心跳得飞快,眼眸弯弯,粲然笑了。
颜珞笑了,“你长得很好看,比女子更为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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