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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近亲不能结婚?墙画上的怪物是这个?】

【光线太暗了, 那些字画我都没怎么看得仔细,他们是怎么看清楚的?】

【这么说来,一整个部落, 几百年一来, 一共三千多人, 都是近亲结婚?这几代了?不得断子绝孙吗?】

【不对啊, 按理在一千多年前也是有相关律法规定不能直系通婚的。】

现场放眼望去,除了最开始的那些鬼还算正常,再往后的鬼,不论大小, 很难再找到一个健全的,甚至最后的都是些孩子, 甚至是看上去极其恐怖的婴儿。

小栖无站在三娘她们一家面前, 没懂什么是近亲结婚,在她看来结婚对于双方好像都是高兴的事情,比如苏四宝叔叔和郁溪阿姨。

可为什么, 这些人结了婚却有了这样的悲剧呢?

她看了那些画, 只知道后来大家都变得很可怕, 生下来的孩子也很可怕,有很多孩子都生不下来了。

当然生不下来的孩子是不算在出生率里的。

小栖无回头问判官爸爸:“爸爸, 什么是,近亲结婚?”

苏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结婚,生下孩子。”

字句都听得懂, 但是意思却不懂, 小栖无又问:“那为什么, 近亲不能结婚?”

“因为生下来的孩子, 死亡率很高,也很可能会出现弱智、畸形、夭折这些基因遗传病。”

小栖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么可怕吗?”

南司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生死簿上显示这里的出生率越来越低呢。”

“你这个臭老头。”她皱着脸骂,“后来的几代一直生活在这里不懂就算了,你从外面来的也不懂?!”

徐雄懂,他当然都懂,但是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与世隔绝,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部落,他怎么会愿意让大家再出去呢。

知道了近亲结婚的残忍后果后,小栖无再回头看那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鬼魂,每一个的面向都触目惊心。

尤其是那些早夭的婴儿,许多都是已经生下来了,但是却又很快死去,躺在地上,甚至有些都看不出来,这居然是个人类的孩子。

小栖无生气地指着徐雄:“你太过分了!”

徐雄抖了抖,下意识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呢。”

苏闻:“你知道。”

他声音里透着冷意:“不让部落中人外出,觉得外族人会玷污你们的血脉,与外人结合,神会降罪于你们,让你们不再安生。”

徐雄越听身体越抖,几乎就要把自己头低到地上了:“怎么会呢,我们那几代,都好好的…”

啪的一声,一巴掌隔空打在他脸上。

徐雄差点没被打得厥过去,灵魂都透明了几分,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头掰正,便看到北阴大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好好的?”

徐雄心想,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啊,自己已经死了!

“是你?”鬼群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些年后代生病越发频繁,甚至生不下来,到头来都是这个所谓的神搞的鬼?

“是他。”林丁奇提着徐雄,“不然你们看,为什么徐三娘和外族人蔡慎生下来的孩子会是正常的呢?”

众鬼再一看襁褓中那个虽然才出生不久,但哪里都健全,长得很可爱的孩子:“果真。”

林丁奇又指着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再看,我们都不是近亲结婚生下来的,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了。

别说那几个人,就是这几个鬼神,这些鬼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真真就是天神下凡了。

三娘是盲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慎哥,发生什么了?我们,不是死了吗?”

蔡慎抱着她:“是。”

“已经一千多年了,这些是来接我们去投胎的鬼神。”

“投胎?”三娘一把抓住蔡慎,“慎哥,你,你也……”

“我也死了。”蔡慎说,“我陪你和孩子。”

“你怎么……”

“别说了。”蔡慎说,“都过去了。”

确定现在没有鬼要伤害三娘母子以后,蔡慎就指着徐雄问:“是他?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小栖无点头:“是呢。”

蔡慎便捏紧了手,几步跑上前,抓住徐雄就开始不要命地打。

所有人和鬼神见了就当做没看见一样,林丁奇甚至还松开手给他一个宽敞的发挥空间。

徐雄被打得鬼叫连天:“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那些鬼看着这一幕,有些人想要上前,毕竟这是第一任首领,但是……再看看后面那些孩子,却又动弹不得,每个鬼都无比痛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跟徐雄是同一代的鬼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那时候大家到了这里后,都过得很快乐,这里没有战争,没有践踏,没有歧视,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初至轻嗤:“为什么?因为他想成神。”

“你真以为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成神么?”她眸色幽深,像是看不见底似的,“你以为将他们困在这里,三千多人就是你成神的功德和信仰吗?”

被打得鬼形都要没有的徐雄痛哭流涕:“是我一时糊涂了,是我错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看着后面那些婴儿,又闭上眼睛,“我真没想到,但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你看着。”林丁奇将他的头扭过去,“你好好看着!”

那些鬼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成神?”

不是说,神明一直存在吗?

有一个老鬼紧紧地盯着徐雄:“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所有人的命当做玩笑?”

听到这话,原本神色很淡的苏闻微微垂了下眼,指尖也曲了一下。

所有人的希望。

“徐雄!”那个老鬼气得死气满脸,“你对得起我们吗!这三千多人,你对得起吗!”

苏闻眼睛眨了眨,像是没有了任何的感官似的。

下一瞬,一只小手牵住了他,他看过去,小阎王正轻摸着他的手,小声说:“爸爸不要生气,我们在惩罚坏鬼了。”

几秒后,苏闻才从喉咙里发出几可不闻的一声:“嗯。”

初至离他们两要远一些,听到他们小声的对话,她掀起眼睑:“苏大人。”

苏闻抬眸。

初至没好气道:“别瞎对号入座。”

苏闻微怔,随后点了下头。

那个老鬼还在控诉徐雄。

原来,当初这个部落的人都是战乱时相邻几个小村庄的人,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他们这里的人因为地域原因,身材有些矮小,有些黑,又是农民,很被人看不起,不管是敌国还是自己国家的官兵来了,烧杀抢夺,什么都干,大家早就习惯躲在自家的地窖里,躲避这些天灾人祸。

但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还要生活,东西被抢了出去种植都没有办法。

所以几个村庄的村长聚在一起合计着,就带着剩下的所有村民离开了那里。

他们翻山越岭,躲躲藏藏,终于找到了一处觉得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扎了根。

为了避免万一,还用了做地窖的方法,硬是花了很多年,打造了一个地下的,独属于他们的部落。

而徐雄,是几个村长中,唯一一个识字的,大家觉得他有远见,于是一起举荐他成为了首领。

在所有人看来,不管是做什么,徐雄的决策都是有利于大家的。

他不仅带大家打造了一个全新的安全的部落,甚至还教所有不会识字的人识字,说官话。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大家变成这样呢?

小栖无生气地说:“因为你们知道他的脸,但是不知道他的心!”

人人鬼鬼被她的形容弄得一懵:这是什么说法?

苏闻:“栖无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爸爸说的对!”小栖无翻开生死簿,找到了徐雄的名字,然后皱着小眉头,“徐雄,只是个胆小鬼,还是贪心鬼。”

小阎王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南司负责给大家解释起了徐雄的生平。

徐雄只是一个穷书生,考不上功名却心比天高,胆小如鼠,一次又一次的落榜,加上开始战乱,他就躲进在了小村子里。

后来有了那个契机,所有人搬了家,还让他做了首领,他借着做首领的便宜,不知道占了多少部落中人的家财。

过往那些事被扒出来,面对所有鬼的视线,徐雄没有了脸面:“别,别说了。”

“不说?”初至冷冷道,“那你自己来说。”

徐雄:“……”

“赶紧。”初至语气里的不耐很明显,“我没那么有耐心。”

徐雄哪里敢不从,这可是帝君啊,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千斤重砸在了他身上,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要再死一次了。

他任命般的开口:“是,我是有私心。”

当所有人推举徐雄称为首领之后,他就开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方之主了。

但那时候几个村庄的人加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有一千人不到。

当整个部落建成后,他就已经到了暮年。

但这并不妨碍他还有其他的心思。

那时候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皇帝,都想要长生不老长命百岁,权利和富贵谁都抛弃不了。

徐雄也是如此。

他自认为读过几年书,知道不少东西,现在还带着大家搬到这里,给了大家安宁,教所有人识字,自己也算是有功德的人。

就算是不能像皇帝那样,有一整个国家的子民,但是这一个部落的人,为什么不能成为自己的子民呢?

以后的世世代代,他们如果都在供奉自己,那自己多少也能成为一方之神的。

所以他打起了他自己的算盘。

在外面,被所有人瞧不起,他也要瞧不起别人。

要将整个部落的血脉都延绵下去。

他指定了部落的法规,让那些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世事如何的人都听命于自己,将自己视为救世主,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他将自己放在了最高的位置,将外界的所有人都贬得一文不值,说那些人都是罪恶和战乱的化身,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乱了,现在只能自己保全自己,否则就会被人践踏。

之前饱受欺凌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宁,有了可以喘息的地步,自然听信于他。

徐雄又说:别人瞧不起我们,我们就偏偏要做最高贵的,最和平的,最幸福的一个部落的人,我们就是独有的个体。

他日复一日地给大家洗脑,加之他确实让大家短暂的体会到了幸福感,所以所有人都很信他。

偶而有人怀疑他,都会被他强行地赶出去,但是那个时候,远离了人世的人,交通又不便利,那些人能去哪里呢?生怕一脚踏出去就死了。

徐雄是书生,也读过很多杂书,懂得一些鬼神之说。

为了自己死后能够成神,他开始打起了祭祀的主意,但是又不能明说。

于是他说,既然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么就要有自己的信仰,他知道要怎么请神,要大家一起供奉,以后神会保佑整个部落的人。

在那个年代,鬼神自然是信仰寄托,故此所有人都同意了。

而徐雄却说,这神只会保佑自己部落中的人,若是有了叛徒,神就会责罚,所以一定要让血脉足够纯净,要让神原谅,就要惩罚。

自己的神保佑自己,好像也是这个到底,加之那几年大家确实一直风调雨顺的,所有人都把这个当做是真的了。

每当有人死了,徐雄也不让这个人葬在别的地方,而是集中一处烧几天几夜,再下葬,但其实那些特质的罐子都是他处理过的。

用他的说法,那就是与神葬在一起,沾染了神格,死后也要护佑后代。

没有人会不想护佑自己的后代,大家也都同意了。

后来徐雄后代长大,他就交代自己的后代,如果他死后,就将他葬在部落最中心的位置,那是他很早就挑好的风水宝地。

他不仅自己想要做神,也想要自己的后代做神,所以就教自己的后代,如果想要权利永恒,就不能让人出去。

其实他知道,外面远远比他说的要好很多,如果有人出去了,见到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他的一切权利将不复存在。

部落中的人,有徐雄教导,所学的知识都是他传授的。

殊不知,许多都是徐雄杜撰出来的东西,但他们却深信不疑。

他们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后来出生的那些人,也自然都以为,部落就是世界。

外面很危险。

古时候的生命本身就足够短暂,后代传后代,多代之后,神学之说就越发神秘,越根深蒂固。

尤其是徐雄的后代,就为了那点所谓的神格,更为疯狂,只要有人想要出去,被抓回来就要受“神”惩罚,在他们看来,这个神,俨然已经是自己的祖宗徐雄了。

所以那些试图逃跑的人,都要被抓回来用火烧死,他们将这个称之为赎罪。

后来,部落中人生下的后代开始出现了不同的问题,甚至有些生不下来就成了死胎。

这更是被他们当做了神的责罚,更是谁也不能出去了。

他们愈发地愚昧,无知,疯狂,想方设法要得到神的原谅。

为了让大家安心,后来甚至还说这就是神的力量,以至于他们甚至认为正常的人都不是正常了。

那时候的徐雄已经死了很多年,他读过书,当然知道五服之内不能通婚,但是过往在封闭的地方,不也是有人结了婚有了后代吗?

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哪里知道那些正常的都是幸运,只认为那些律法都是危言耸听,所以也没有当回事。

直到看到了那些后代,他的灵魂看着这一幕幕,看着那些出生就被烧掉的孩子,也知道这个部落终将走到灭亡。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人始终都是把自己当做神的。

死都要死了,那就不如一起来给自己下葬,成为自己的功德的一部分。

徐雄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将自己做的事说完。

【拳头硬了,啊啊啊啊那么多人命啊!】

【真是愚昧无知至极,后面那些人,就没有醒悟的吗?】

【不是说醒悟的人,都被烧死了?】

【艹,所以之前崽崽她们看到的幻象,就是那些被烧死的人?】

【太残忍了,就这还想做神??神个粑粑!】

都不用鬼神动手,知道真相后的那些鬼就冲上来想要将徐雄碎尸万段了。

但这么多鬼,即便是有意识的鬼,也有千数之多,一窝蜂过来,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自然不能容忍。

而且那些鬼在知道真相以后,身上的怨气已经浓得快要恶鬼化了。

见状,小栖无合上生死簿,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家先不要着急哦。”

明明声音不大,但却就是被任何一个人和鬼听清了。

大家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她,小栖无站在鬼群中间,在这漆黑的地底,不知为何,却像是她说的身体独独发着微光似的。

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栖无抬起手,小手在空中轻轻拍着,像是在拍人,但手却又没有落到任何一个人和鬼身上,那些鬼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轻轻抚摸了似的。

“恶人有恶报。”小栖无轻声说,“栖无,会让你们安息的。”

“不要让自己,变成他那样的恶鬼。”小栖无安抚着他们,“你们以后,会有更好的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平安,健康,这已经就是这些鬼一生追求的东西了。

冷静下来的鬼群才莫名地看着这个漂亮小孩,要是自己的孩子,这么漂亮多好,这么乖巧,也一定能够平安长大的吧。

有鬼问:“你是谁?”

小栖无弯弯眼睛,虽然林丁奇他们拿着手电照在她身上,但她眼里的光依旧很动人。

小阎王用法印说:“吾乃阴曹地府的阎王大人,本王,是来带大家走的。”

“带你们去投胎,去看现在的世界,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她掰着小手一一细数,不自觉地就忘了用法印,声音也被录在了直播间里,她开始吸气,想让自己把话能够说完,小小呼吸几口,又说,“大家可以坐车,坐飞机,坐好长好长的火车和高铁去其他地方,去南方北方,去天边去海边。”

“总之,你们以后会见到很美好的世界。”

“你们白天活在阳光下,晚上看好多漂亮灯光。”小栖无指着天上,“看一年四季,夏天有蝉鸣,冬天有飘雪。”

或许是小栖无的声音过去平和温暖,又或许是她描述的场景太梦幻了,好多鬼都没能回神。

“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吗?”

“有呀。”小栖无抬手示意他们看向那些叔叔的方向,“这些叔叔,还有栖无,爸爸,初至,都是从那里来的哦。”

“你们看。”她在原地转了个身,穿着的毛衣格外的漂亮温暖,“这就是那个世界的衣服呀,很温暖。”

又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好多糖果,分给了旁边的一些小朋友鬼。

跟那些鬼相比起来,小栖无实在是美丽得让他们有些自惭形秽,但是小栖无却依旧拉起她们的小手,轻声说:“请你们吃糖果。”

“小朋友们在那里,可以上幼儿园,学习,长大,认识更多更多的好朋友,吃到好吃的糖果。”

她耐心地问:“这个糖果,是不是很好看呀?”